就在王文龙动身前往厦门的时候,内阁首辅赵志皋去世了。赵志皋可怜啊,请假四年写了八十多封辞呈都没被万历皇帝批准,最后直接病死在首辅之位上
赵志皋一死,沈一贯自然上位首辅,万历又找来沈鲤和朱赓做阁老,组成新的内阁班子。
就看这人选便知道万历是能干活的。
沈鲤,河南人,后来倾向于东林党,朱赓,浙江人,基本无党无派,而且沈鲤朱赓都已经闲居山林多年,这回是诏以原官入阁,万历皇帝明显有分化打压的意思。想要压制依靠浙党已经在朝中走上极高地位的沈一贯。
紧接着万历又同意沈一贯的奏请,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让沈一贯独得一件大功劳。一手平衡之术玩的相当好。
不过这些都和王文龙无关,王文龙在担心自己的家事,他想去厦门,一说出来李国仙和沈宜修都想跟着去。
两个老婆都和颜悦色,但是台底下似乎在较劲,王文龙想不带不行,只带一个更不行。
最终王文龙只能带着两个女人还有一群布政使司衙门里头的吏员一起上路。
归根到底还是王文龙有底线,跨不过那个坎,对两老婆都没办法。
从福州去厦门走的还是福莆古道,先到达泉州。
王文龙在泉州就接到帖子,却是本地为了庆祝国朝立储而举办的一个文会,李国仙也在文会邀请名单上。
李国仙是王文龙的妾室,跟王文龙一起出席文会在这年代不是越礼的事情。而且李国仙因为写了《甄嬛传》才名早就传满福建。
文会地点在本地一个海商的家里,王文龙同李国仙到达之时来的客人已然不少。
两人先去见过这文会的主家,一到才知那海商也自同名士交流去了一时找不见人。
王文龙便带着李国仙在场中一番寻找,终于看见一个熟人,然后笑着走过去。
“镜山先生,好久不见。”王文龙跟何乔远打了招呼,然后指指身旁的李国仙道:“这是李二小姐,笔名海中仙,乃是我的妾室。”
何乔远是晋江人,万历十四年进士,辞官回家闲居,求书问字,如今是福建顶级的方志史学家,海内四君子之一。之前王文龙在高宷手下做幕僚的时候就和他有交往。
在写出《甄嬛传》之后李国仙的自信心渐渐增长,如今在名士面前也不会害羞了,她落落大方冲着何乔远行礼道:“镜山先生好。”
何乔远颇为高兴,看着王文龙和李国仙两人点头笑道:“建阳之才学,海中仙之笔力,果然是天作之合。”
何乔远说完便转身给王文龙介绍两个朋友,他指着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和他旁边一位老外说道:“这位是张瑞图,字长公,晋江名士。这位是西班牙传教士庞迪我。”
张瑞图打扮寒酸,见到王文龙后,连忙拱手见礼:“静观先生之名如雷灌耳,我昨日还在读先生的《疗疴录》,写的实在是好。”
“长公之书画我也是闻名的,先生引碑入草,都说是福建做草书第一呢。先生在泉州讲学,我也曾听过程文,他日定然是高中的。”
张瑞图闻言谦虚一笑,他今年才三十岁,家世贫寒,从小刻苦学习,因为家中点不起蜡烛,所以每天晚上都到村中的庙里,就着佛前长明灯读书。可是家中日子依旧艰苦,此君的才华的确极高,而且学习方式特别,别人是背书,而他直接手抄,抄遍五经子史,一边研读一边练习书法。
早在王文龙还在高宷手下当幕僚时,张瑞图的名气就已经响彻泉州。因为他到县学中读书的学习方式太出奇,为了做好八股文,张瑞图每晚选择书经中的一个题目演绎成文,相当于每天考一次科举考试,硬生生刷题刷出科举才华,据说张瑞图对于八股的做法已经练成条件反射,看到题目脑海中直接能补出八股文的结构。
王文龙记忆中,过两年他就要考中举人,然后在万历三十五年考中探花。
不过张瑞图在后世的名头却不好,因为他后来投了魏忠贤。甚至入阁成为阁老——全天下魏忠贤的生祠中,大半的碑文都是他写的。
前世张瑞图的书法和董其昌并称为“南张北董”,由于这两位的私德都不怎么样,成功成为了“字正人正”一词的反面教材。
不过张瑞图也有苦衷,他是万历末年考中的探花郎,在翰林院当了几年编修出来就已经是天启年间,当时魏忠贤当朝,而且他离开翰林院的第一个官职还是詹士府少詹事。
詹士府主要从事皇子和皇帝的内务服务工作,而天启朝的皇宫内务被魏忠贤把持且天启皇帝没有一个活过一岁的皇子。
所以张瑞图要不然就别干了,想要当好詹士府的官员往上升迁只有巴结魏忠贤这一条路。
张瑞图选择了后者,但是也尽量周旋,劝阻魏忠贤谋害张皇后的父亲,压住阉党处决诸大臣的诏狱等等。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了,天启六年当阁老,天启七年朱由校就死了,崇祯即位,张瑞图没过多久就被清算回家。
王文龙和张瑞图打了招呼,庞迪我这个“番僧”也连忙上来,身边来来往往的文人总是回头看他,但又不敢上来跟他说话。
泉州虽然五洋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