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玛窦给万历皇帝献了自鸣钟、钢丝琴等西洋机械,万历皇帝十分喜爱,甚至民间传说万历的母亲李太后向他借自鸣钟,万历还专门叫人拆掉自鸣钟的齿轮再送过去,以防止太后看上了这钟就不还他了。
之所以万历会让利玛窦留在京城也是要他留下来修理这些机械,对利玛窦在京城传教也不太在乎。
而李之藻此人是出了名的执拗,且信天主教已经信到一定程度,居然能把造出钢丝琴和天主教联系在一起,王文龙看他的感觉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古墓派公知。
对于李之藻的询问,王文龙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可李之藻却不依不饶,三人坐下聊了一会儿李之藻突然问:“建阳对圣教了解吗?”
王文龙回答说:“我在西洋也接触过天主教,但对其中理论并不太有感受,或许世上是有神灵的,但我以为人类很难描绘出神灵的具体面貌,此等事情,总说不清。”
李之藻笑道:“我读过建阳的物理和数学读本,特别是衡山书斋的三本教材,其中所载之理学内容深入浅出,建阳对于数学物理之了解恐怕冠绝大明。圣教之中也有许多喜爱物理之人,传教士更是对于天文物理等等科学有精深研究,建阳既然了解物理,何不入教共同探讨?”
原来李之藻把王文龙和徐光启拉到南堂来是为了传教的……
王文龙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从宗教角度,欧洲人的天主教和修道院制度的确是影响深远,许多欧洲传统的科学技术都是在修道院和传教士之中流传的。欧洲人还有专门的神学院用以培养教士,佛道虽然也有座师讲师,但是并不像欧洲人的修道院那般稳固,传播科学技术的能力也不像天主教堂那么强。”
李之藻听的连连点头:“建阳对于圣教的理解颇有见地,可有入教的打算?”
“物理是天地之理,”王文龙笑着说道,“我以为既然是天地之理,那么无论我们信奉何种宗教,在什么地方,所研究出来的东西总是没有差别。何况修道院制度在欧洲能够稳定存在是有背后的经济基础的,欧洲的修道士是长期垄断着田产和地方上部份治理之权,地位可比我大明之士大夫,同样的制度放到我大明却不一定能够传承科学研究了。”
李之藻闻言思索一阵,也是承认在大明的体制之下修道院和传教士不会像在欧洲一样有那么高的权力,然而他还是摇头说道:“虽然不一定能够如在欧洲那般的繁盛,可有一些学问还是必须从修道士处才可以习得,即使只为了这些学识,我们也必须要有更多的人信圣教才可。且欧洲之科技发展一日千里,欧洲人性非异也,如何能够有如此快的科学发展,自然是从圣教而来。”
王文龙对李之藻的理论虽然不认同,但好歹庆幸李之藻不会用单纯的宗教理论来劝他,而是说信了天主教就可以从欧洲人处学到科学技术。如果李之藻只从宗教角度来谈,那么这个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了。
王文龙问道:“我存最近和欧洲人学的是什么科技?”
李之藻指了指架在窗边的观测仪器:“天文学。”
王文龙笑着说:“欧洲人知天文学最早发端至托勒密之《至大论,彼时欧洲尚处于古希腊时期,耶稣还要一百多年才可降生,又何言天文学必然要有天主教才能够得到发展?何况我存可知道,《至大论原名叫做《天文学大成,‘至大’二字乃是该书经阿拉伯人翻译之后起的名字。那乃是因为在约八百年前这本书被翻译成阿拉伯文,而原书在欧洲居然失传,直到三百多年前欧洲人才又将此书从阿拉伯文转译成拉丁文字,而后欧洲的天主教堂之中才有人研习这样学问。”
王文龙道:“之所以八百年前此书在欧洲失传,就是因为当时之天主教抵触科学,当时的天主教制度非但不能够发展科技,反而专一的残害科学家,销毁旧有的科技文献。乃至于今日欧洲广泛流行之阿拉伯数字也是在这段时间由阿拉伯人总结了印度数字的好处之后创造出来,三百多年前才被欧洲的数学家斐波纳契引入欧洲使用的。”
王文龙总结说道:“同样一个天主教,只不过是现今才展现了其利于传播科技的一面,然而并非一直如此,历史上这个天主教一度还是绝圣弃智,破坏科学传播的元凶呢。所以我以为天主教传教士有值得学习的科技,我们自然应该向他们学习,但要不要信教倒也不定然。”
李之藻和徐光启对于欧洲科学史并无概念听说欧洲人的许多科技都是由从阿拉伯人那儿重新拿回来的,也是颇为惊讶。李之藻在传教士的教导下学会了许多科技,并且很感到传教士对他的关怀,依旧觉得天主教有莫大好处。
李之藻丝索良久,道:“建阳先生,无论古时欧洲之圣教做了什么错事,然而如今欧洲人能够通过科技航海来到大明,他们的船坚炮利都胜过大明,就连先生所说之阿拉伯人也被欧洲人比了下去,这不正说明圣教的厉害吗?既然如今圣教最适,岂非以圣教之办法治国治民方能有天下大治之景象?”王文龙只回了一句:“尧舜之时还没有天主教,三皇五帝也不知该如何治国了?”
李之藻顿时哑然,这个问题直接触及“利玛窦办法”的最大矛盾,别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