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也有人另买了报纸,但他却是个不太识字的,拿到那书生面前,说道:“先生,兼听则明,你看看这报纸之上所报导的建阳先生事迹,也与我们念念。”
书生接过报纸,扫了两眼,带着哭腔说道:“据这辽东的报纸所载,二月末,建阳先生听闻京城派人去撤防宽甸六堡,焦虑不已,于是再次从山东赶往辽东。”
“先生到达宁远卫,当即进入儒学开讲,警醒大众建州女真之强大,努尔哈赤野心之膨胀,这篇会讲的内容转载之后风行天下,引得许多仁人志士对辽东局势关注。”
“内阁不发一语,建阳先生故又北上,一路巡讲,从宁远直达辽阳。路上建阳先生做会讲不下十五场,且一路参加文会,不断宣扬自己的观点。”
“建阳先生之思想,在于让大众得知建州女真之真相,在于宣传不能放弃土地,称此乃以肉饲虎……辽东百姓,云集而影从,虽有辽东文武上层官员反对先生之思想,亦是畏惧民声亦不敢发作。据悉,建阳先生之会讲已引起辽东百姓极大震撼,甚至鼓动游行反对撤防宽甸六堡……”
“建阳先生之行为显然招致建州女真之忌惮,故而阴谋刺杀!”
类似内容的文章在辽东山东的报纸中还有好几篇,但这书生已经抽噎到念不下去了。
这书生也是民党中人,虽然他有功名,并且希望通过科举改变时代,并不是支持叶昼则衡山书斋这种底层路线的民党,但在民族主义和经济学的推崇上也奉王文龙为宗主,读到王文龙被刺杀的消息自然是义愤填膺。
那书生带着哭腔对众人道:
“建阳先生是因为爱国爱民而被贼党刺杀的,哪怕先生发生了不忍言之事,我等也要继承先生之志向,保卫国土,保卫中华民族。贼寇越是猖狂,我等越要鼓足志气,正如先生所言:天下兴亡,虽匹夫亦有其责。”
“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有个商人忍不住说:“现在还喊什么天下兴亡,更重要是保卫辽东国土,李成梁勾结努尔哈赤,刺杀忠良,辽东之丧权失地就在眼下也!”
“噤声噤声,”有人连忙提醒,“那可是宁远伯,位高权重,对于他的诽谤之语让有心人听去岂是作耍?”
“什么叫诽谤?”有人义愤填膺道:“建阳先生在辽东演讲半个月,所到之处,民众皆是欢迎,唯独辽东文武高层视他如寇仇。辽阳大城,辽东之中枢,禁卫何等森严,建阳先生居然于千人目睹之下被贼子刺杀,这其中关窍,难道还需要说清吗?”
“对!李成梁明目张胆的刺杀忠臣,我大明开国二百年未有如此丧心病狂之权臣也。便是他听去我等也要这般说!”
众人的议论方向瞬间转向大骂李成梁卖国,稍有一点理性的声音,顷刻便被盖了下去,还有人听到话头不对,便小心离开,生怕因为参与辱骂朝廷大员而卷入麻烦。
王文龙遇刺的消息几乎在同时于南方爆炸般传播开来。
北至山东临清,南至苏州、常州、镇江、无锡,再沿着长江一路传往江西湖北,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骂李成梁的景像在各地轮番上演。
此事实在太过巧合,李成梁和辽东的高层文武们有口难辩。????京城获知消息的时间比起江南还要早上两天,毛文龙派去的信使还没到,王家就已经从街市上得到了王文龙遇刺的消息。
最初传入京城的消息是王文龙遇刺、生死未卜,听那口风,几乎是死定了。
李国仙听到消息的第一刻,人都傻了,牵着儿子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反倒是年纪更小的沈宜修比较有静气,叫上李国仙一起去拜会叶向高。
作为王文龙的妻妾,王文龙无论生死,沈宜修都决定一定要为相公挣回一个名份。
京中文官听闻消息瞬间就炸了,部分党派瞬间就此展开大讨论,转过一天,六科给事中、御史台都收到雪片般的上疏,要求朝廷严查此事。
直到三天以后,王文龙性命尚存,只是还在昏厥的消息才传到京城,王家两位夫人闻言既惊又喜。
李国仙连忙叫人把提前置办的白布一把火烧掉,二女商议一番,便带着儿子、女儿前往辽东。
就在这天,京城国子监的监生上街游行,从国子监一路走到六部街,要求彻查刺杀王文龙的凶手。
这个事情闹得太大,内阁也兜不住。除了已经病的不能出门的阁老朱赓以外,剩下的两位阁,老叶向高和李廷机都上了折子,要求彻查辽东之事。
京城中稍稍熟悉辽东的幕僚都忙疯了,拼尽全力的打听最近的辽东情况,为自己的东主上折子提供素材。国子监里头的朝鲜监生原本十分受人冷落,此刻瞬间成为香饽饽,被许多大员邀请到府上畅谈辽东之事。
这些个朝鲜人多出自两班贵族家庭,根本就没有去过朝鲜边境,更不知道女真的情况,但架不住他们能吹。这些朝鲜人照着王文龙的宁远会讲文稿把努尔哈赤吹的无比强大,射箭在京城中将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实力拔高了几个层次。引得京中一众官员忧心忡忡。
万历皇帝人都麻了,之前弹劾李成梁、蹇达奏章全被他按下,这是万历皇帝处理政事的一种策略。他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