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尽是来往过节的百姓,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穿在身。
在这样的节日里,你几乎看不出什么人是从事什么行当,好像个个都是乡绅似的。
道路中心,一辆辆花车有许多画着脸谱的表演者,他们在进行着最为撒欢的热闹活动……驱傩。
驱傩,这是华夏传统的驱鬼迎赛神活动。
在华夏民间传说里,“年”本是一种凶残的怪兽,所谓“过年”,就是要把怪兽打跑。
那既然是“打怪”,自然就要组团出动了。
因此,民间就有了历史悠久的“驱傩”活动。
这项活动在元代被中断,但之后又被朱元璋与朝廷大力推广,继而重新在民间出现,并在二十几年的时间中,逐渐衍生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驱傩表演。
朱高煦站在人堆里,由于个头高大,他可以很轻松的看到那一辆辆花车站着一对男女和一队乐团。
女的戴着老婆婆的面具,男的戴着老先生的面具,他们二人在最前头的花车里领舞,身后的乐团跟着伴奏,弹唱一些脍炙人口的民谣。
“铛铛……”
忽的,铜锣声敲响,街道两侧许多娃娃纷纷戴面具跟着花车走,花车的那对面具男女也开始对这些娃娃递糖。
这些娃娃戴着千奇百怪的面具,十分欢快的蹦蹦跳跳。
有一些娃娃害羞不敢去,还会被父母笑着鼓励推去,然后戴面具跟着走进队伍里。
“殿下,车前的那对男女是傩翁和傩母,这些进去的娃娃都是百姓的娃娃,跟车之后他们就成了表演的一环,也叫做护僮侲子。”
杨展知道自家殿下对民俗理解很少,所以特意给他解释着。
朱高煦看着那场面也高兴,但还是担心道:“这娃娃都戴着面具,若是走散了怎么办?”
“殿下不用担心……”亦失哈笑着解释道:“除夕至元宵,五军都督府与五城兵马司的所有人都要班值,您看那边便是……”
亦失哈指了一个方向,朱高煦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队队穿戴整齐的兵马司兵卒。
他们在巷子里来回巡逻,仅是一条街就有三队之多,加城门紧闭,那群想要采生折割的人贩子即便想要作案,也不敢挑在今天。
“适从远来至宫门,正见鬼子一群群,就中有个黑论敦,条身直舍头蹲……”
忽的,那驱傩的花车的乐团开始一边演奏,一边用官话演唱起了驱傩的民谣。
兴许是这民谣传播很广,因此当他们演唱的时候,花车旁的那些娃娃也跟着演唱了起来。
人流随着花车往前走,时不时能看到许多行人走到了花车两旁,一人打头跳舞,后面的人也跟着他的步伐与花车边跳边走。
朱高煦也想体验,可他不会跳着驱傩的舞蹈,因此只能在旁边拍手叫好。
只是拍手之余,他想到了后世的一个段子。
“少数民族都在跳舞,只有汉人在旁边拍小视频……”
现在看来,汉人一样能歌善舞,只是许多舞蹈和乐曲在漫漫历史长河中逐渐消失罢了。
“正南直须千里外,正北远去不须论勒……”
驱傩的歌曲漫长坳口,但有杨展他们在身旁,朱高煦往往能在歌词唱完后得到具体的翻译。
“殿下,这歌的意思是一群怪兽就在前方,其中一个黑黑的家伙就趴在屋檐,咱们把这家伙一脚踢出千里外,抓到北方充军去!”
激扬的乐曲里,杨展一边拍手,一边给朱高煦解释,而花车那一队队乐团这一番开唱,沿街百姓也开始带起节奏。
伴随着乐曲和敲锣打鼓声,街道两侧的许多百姓们纷纷加入花车队伍,撒欢了唱跳,痛痛快快撒一回野。
当然,真正叫他们痛快的,可不是子虚乌有的怪兽,而是过去一年的辛苦。
不管过去一年如此,过去一年里的多少不愉快回都被他们想起,趁这除夕的夜晚,酣畅淋漓的撒出来,扔在这即将过去的一年里!
天色渐黑,但车队身后跟随的人却越来越多,朱高煦也被热情的百姓拉入其中,与亦失哈他们三人,还有那些不认识的百姓一同手挽手的唱跳。
他们从府军前卫坊的街道唱跳到皇城西街,即便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夜幕升起,却依旧无法阻挡百姓们的热情。
以往不能搭建东西的皇城街也早早搭起了灯棚,各种彩灯被点亮。
皇城算不得热闹,因此所有的花车都在往西华街走去。
朱高煦他们被裹挟着,跟随人流走了好几里,等他们再也跳不动的时候,才从花车队伍里走出来,坐在了一座石桥两侧的长廊。
朱高煦以为坐下就错过了节目,却不想真正的节目正在以车队的模式朝他们驶来。
坐在长廊里,可以见到许多宽长的马车出现,有八轮的、十二轮的,十六轮的,各种马车拉拽着一个个大舞台。
舞台有耍杂技的,也有演奏歌舞的,还有评书的、说戏曲的……总之一辆比一辆热闹。
待天色彻底黑下来,成百千的烟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在空中傲然绽放。
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俱全,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