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周公馆就派人来接了。
宁远匆匆吃了早饭,实际上也就是一碗稀粥,就坐上周公馆派来的车出诊去了。
通往公馆的路上遍植法国梧桐,道路干净整洁连车子开在上面都不再颠簸。
公馆门前是一片面积不小的花园,几个佣人早早的等在门前,宁远一下车就被带到会客厅休息。
不久,一位穿着旗袍围着披肩的中年贵妇款款而来。
“宁医生久等了,快上茶。”
宁远顿时就感觉有些古怪,不是很着急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这状况看起来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二太太。”
女佣凑到贵妇耳边说了些什么,贵妇脸上一僵,瞬间又掩饰过去,“不好意思啊,宁医生。”
贵妇借着喝茶的动作调整表情,“妙彤这孩子闹脾气,和我闹别扭呢,你先稍坐,尝尝今年的新茶。”
宁远点头微笑,目送周家二太太急匆匆地离开。
悠闲地品着茶,宁远也不着急了。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学习经脉穴位等方面的知识外,所有空余时间都用来打听记忆主人的消息了。只是至今收获寥寥,那段记忆并不完整,断断续续的让宁远也无从下手。
或许可以托吴老板帮帮忙,他是北平的地头蛇,信息渠道应该比自己多得多。
过了好一会儿,贵妇才带着一个长发少女下楼,“宁医生,妙彤昨晚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今早起来更是头晕目眩,你快看看要不要紧啊?”
宁远打量着周妙彤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气虚的样子,恰恰相反,她面色红润双眼清明,健康的不得了。
不过过场还是要走的,宁远取出体温计让周妙彤夹在腋下,自己则避嫌先往客厅等候。
不出所料的,测个体温都磨蹭了快半个小时,等贵妇来叫人时,宁远都快要睡着了。
检查了体温计的刻度,又让周妙彤张嘴看了看舌苔,宁远表情古怪的开口:“周小姐可能是受了凉,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一晚就好了。”
开了点药,宁远就打算告辞了。
不等宁远开口,周妙彤就急着打断,“你也太敷衍了吧,不用再好好检查一遍吗?我感觉.......!”
宁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贵妇扯了扯周妙彤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嘴里还训斥道:“你这孩子越大越没规矩,怎么和宁医生说话的?”
说完转头看向宁远,“真是抱歉啊,宁医生。妙彤一直被我们骄纵着长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事没事。”
宁远也不以为意,“周小姐一派纯真,丝毫不做掩饰,这性子实在是难得。想来你们做长辈的平日里一定把她视为掌上明珠一样小心呵护,才能养成这样的赤子心性。”
这话一说,贵妇脸上立马就笑开了。
“宁医生实在是过奖了,她哪里是什么赤子心性啊,不过是姑娘家长在这院子里,没什么见识罢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走南闯北的男人。”
周夫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宁远倒真有些兴趣一探究竟了。
“妙彤啊,你今天实在是失礼了。”
周夫人神态自然,笑骂道:“还不快去后厨吩咐刘妈多做几个菜,也好给宁医生赔罪。”
周妙彤这下倒是不急了,立刻按吩咐往后厨传话。
“辛苦宁医生跑这一趟。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用个便饭,也好宽慰我的歉疚之心。”
周夫人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这都已经先斩后奏了,宁远要是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那就叨扰夫人了。”
周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听说宁医生是到北平来找人的,不知道有消息了没有?”
干什么要把陈述句说成疑问句?你既然都打听到这份上了,难道还会不清楚?
宁远心中诽谤了两句,也顺水推舟开了口:“是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这几天一直打听不到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现在状况如何,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我家里有个族兄在警察局里做事,或许能帮上宁医生的忙。”
“夫人愿意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在这里先行谢过。”
宁远也故作惊喜的起身,“要是真能打听到我那位故友的消息,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这正是周夫人希望看到的反应,她也起身扶起鞠躬的宁远,“宁先生不忘故友,也是个念旧的人,当真是难得。我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半截身子入了土。人啊,年纪大了心肠也软,哪里忍心看到别人知交分离、不得团聚的事?你这个忙啊,我是帮定了。”
一时间两人好像都表现的百感交集,相见恨晚,就差抱头痛哭了。
饭桌上,周夫人又问起宁远这位故友姓甚名谁,也好托人在户籍信息里查查看。
“我这位故友名叫柳文玲,只是为了不让家族名声蒙羞,她落难后多用化名,我也不清楚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周夫人母女面面相觑,周妙彤诧异的问:“你不清楚她的近况,又怎么会知道她现在在北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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