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鬼女并非从阴世重返阳间,而是施安乐菩萨以自身性光照定业力而现的残影,只是众人因果的具现化,而非真正的魂体。
菩萨跌迦坐于金莲之上,手托金钵宝树,又自肋下各自伸出一只手臂,右手屈臂持剑,剑缘有光焰耀目;左手置于腰侧,握拳持乌巴拉蓝莲;一改先前静谧安详之庄严法相,面上显出几分悲悯之色来。
菩萨双目似闭似合,口中念道:“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方便为究竟,既是心实相花台,大悲胎藏开敷,以大悲方便现作三重普门眷属,以是义故名为大悲胎藏界曼陀罗。”
咒言一毕,胎藏曼陀罗法界立刻生出异动,被摄入法界中的众生被因果裹挟着堕入轮回,他们施加在其他众生身上的恶业次第显现,刹那间便转生数百次,受恶报之果。非因果了结,业力消散,净心显现不得解脱。
众护法神齐齐念诵具缘品,以大悲愿力为化益众生现种种身,为种种有情说种种法,适应种种众生的根性、欲望开示种种本誓之心。
只那化作摄青鬼的蜀王杨秀,杨广为掩天下人悠悠之口,在杨秀死后复了他亲王之位,另追封种种尊号哀荣,故而受人道气运庇佑,不堕法界轮回,难断无始无明之烦恼根。
施安乐菩萨见状睁开双眼,诵道:“善哉善哉,施主嗔心难消,执念难解,迟早堕入魔道危害苍生。”
那蜀王杨秀嗤道:“都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大师是方外之人,怎的不在道场纳福,精进修行好得个果位,何苦掺和进这麻烦事里头?莫不是和那些欺世盗名的僧尼一般,想从中捞些好处?”
“若是打着这般主意,大师不若舍了色相,入宫侍奉君王去罢。以大师的姿色,少说能得个夫人之位,说不得连萧氏那贱人的后位也要换你来坐,岂不比苦心筹谋这份气运来的爽利?”
众护法神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手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携沛然巨力打将上去,一通好杀。却只闻阵阵巨响,手中兵器难伤其身。
却是那摄青鬼杨秀以一腔怨愤之气炼入肉身,这怨气不消,肉身难毁,几近不坏之身。
眼见杨秀毫发无伤,众护法神哪里肯与他干休,只见从鬼众中走出食气鬼,此鬼类吸食精气,若被此鬼所趁,轻则体弱多病,重则一命呜呼!
那食气鬼张嘴一吸,便要摄取杨秀精气,却不料这摄青鬼为将肉身炼作妖尸,早已将血气精气逆转化为碧玉之态,难以撼动。
见食气鬼不曾建功,那炽燃鬼和食火炭鬼跳将出来,二鬼联手化出一道灼灼火气,这火气如灵蛇一般腾挪,眨眼间便要落到杨秀身上。
这火是取百姓供奉祭祀先人之余气所凝,自有神异之处,莫说是阴鬼之类,便是等闲仙神被这火星燎了一燎,也要损了法体,伤了元神。无论阴质阳质,都要受这火气克制。
杨秀见了这火心下一惊,他生前受人折磨,险些葬身火海,若非胸中一股执念支撑,维持住几分生机,又机缘巧合之下落在聚阴地,岂有如今修成摄青鬼的成就?是以见了这火便先有了三分畏惧。
这摄青鬼本是半鬼半尸之属,肉身虽死却不僵,能日行千里不说,腹中还孕有一口厉害尸气护身。
杨秀当下便将腹中尸气吐出,只见一团绿云弥漫开来,将那火气挡在外面。
正僵持间,却见那施安乐菩萨下了莲台,缓缓而来。
菩萨听了杨秀先前冒犯之言却并未动怒,只劝道:“《地藏经》有言:南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无不是因,无不是果。”
“可若是众生不执着于逃避恶果来临时的恐惧,时常反思当下,断除造作的恶因,那便可称觉悟,不为烦恼痴愚所苦,可登菩萨地。”
杨秀不为所动,眼中血光暴涨,将一身法力投入那绿莹莹尸气之中,绿云倒卷,反过来将那火气熄灭。
施安乐菩萨犹自劝解道:“施主可知,隋朝气数已是要尽了,你那兄长迟早命丧他人之手,难有善终,你又何苦平白造下这如海杀孽?岂不知人道气数不会眷顾一家一姓,若有朝一日这人道气数散了,无边业力落下,你又岂有活命之理?何苦来哉?”
“贫僧愿助你一臂之力,化解这孽力,你若是日后积德行善得个鬼仙之位,也可享千载寿数;便是不愿枯坐修行,也可凭这功德投身王侯富贵之家,岂不比你那兄长百世沦为畜生受苦来的好?”
菩萨善心,只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那杨秀不识好歹,仗着自己有人道气运护身,料定菩萨不敢轻易打杀了他,哪里会听她劝说,只将腹中尸丹喷出,欲要以尸毒污了法界脱身。
施安乐菩萨苦劝不得,只叹道:“佛门妙理微言大义,多有艰深晦涩之处,断不可畏难苟安。如是施主不愿听贫僧宣讲佛法,贫僧也略懂拳脚手段,便厚颜强求这段缘分了。”
说罢,菩萨左手执尊胜河子果枝,右手仗剑杀来。
菩萨手中宝树一拂,那尸气立时消散,大智慧剑光焰灼灼,直指杨秀灵台!剑光还不曾临身,杨秀便觉自身灵台一阵颤动,灵肉之间生出一种涩滞之感,不似先前圆融通常通畅。
他这肉身阳火已灭,七魄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