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眼中凶厉之色略减,眼前这尊大菩萨曾救过自己的性命,对他并无恶意。
“杀亲之仇不可不报!”
赤龙胸中恨意难平,“我被这奸人所害,根基大损,此生再无成道之望!族中众位长辈都劝我忍气吞声,人族势大,非一己之力可抗!可我不甘心啊!”
“以我之天资,四渎八流之水君都可做得。届时得了正神之位,便是四海龙君也要另眼相看,我母后的冤屈便可得诉!可如今一切都已做泡影,我便是苟活于世,又有什么趣味?”
这赤龙血脉纯正,料想其母应是龙女,而非寻常水族。
可按理说这等真龙种子在族中应当颇受重视才是,怎得沦落至此?想来必是与同族有了龃龉,这才祸起萧墙,同室操戈。
施安乐菩萨劝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害你的是那南谷子与杨广,又与黎明百姓何干?你此番施为令城中百姓流离失所,造下莫大业障,又岂有善终之理?”
“且你那伯父也会受你连累,魂魄化作厉鬼不得安生。”
见那赤龙眼中似有挣扎,菩萨又道:“你破了长安城,却无意中助了义军一臂之力,令乱世提早一旬了结,有大功德,又焉知此后没有补全根基的机缘?”
“杨广无论如何也是人君,可他若是死在你手里,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这其中的区别你可明白?”
施安乐菩萨发出一声轻叹:“他早晚也是个死,死后无边业力落下,还不知要沉沦几世,你这又是何必把自己都搭进去?”
赤龙听罢无言,这才束手就擒,散了洪涛骤雨。
“你虽有悔意,可到底犯下大错,不得不施以惩戒。”
施安乐菩萨口诵佛号,伸手在赤龙眉心落下印记。桫椤无忧树所成树林伸出无数枝丫,化作重重锁链将赤龙束缚,就此沉入河底。
菩萨则将法身一顿,法身化作一山,占住水道,堵住河底水眼,这才令运河水位不再上涨,保住城中百姓身家性命。
众人见此间事已毕,便要回转道场,只空观师太似有所觉,自山中抱来一男婴。却是施安乐菩萨真如法性所化,只为掀西游大劫之序幕。
再说一众义军,有那陇西李氏从太原起兵夺位登基,李渊拥立杨广之子杨侑为隋恭帝,后受禅让得位,建立唐朝,定都长安。
玄武门之变后,李渊退位称太上皇,让位于次子世民,世民登基为帝,次年改元贞观。
世民为帝之后,积极听取群臣的意见,这太宗文皇帝驾前有安邦定国的英豪与那创业争疆的名士,皆是不凡。对内以文治天下,虚心纳谏,厉行节约,劝课农桑,使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国泰民安。
太宗即位13载,国中夜不闭户,道不拾遗,政治修明,官吏各司其职,真真是太平盛世,河清海晏。
这日长安城外泾河岸旁,有两个贤人卖了肩上柴,货了篮中鲤,饮了半酣,相携而归。
这二人一个是樵夫,一个是渔翁,虽不是登科的进士,却也是识字的乡野遗贤。
二人相联诗句,针砭时弊,好不快活。行到那岔路去处,躬身作别。
那渔翁道:“路上保重,上山仔细豺狼虎豹,莫要丢了性命才好。”
樵夫闻言大怒:“你这厮怎的咒我?我若为兽所害,你必遇浪翻江!”
渔翁却笑道:“是我说岔了,你且息怒则个。”
樵夫余怒未消:“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只当是与你投契,你却为何出此恶言?”
“我这山上功夫,你那水上营生,都有凶险。你今日出言咒我,焉知明日水上无事?”
渔翁连连讨饶:“却是正要与你分说,你可知城里西街上有一算卦的先生,此人卜算之术端的厉害。我赠他一尾金鲤,他就为我算上一卦,每每依先生算定方位抛钩下网,皆是满载鱼虾而归,自然无虞。不如明日你与我同去,也可避得凶险。”
二人叙话间,却被巡水夜叉听在耳中,夜叉忙飞速报与泾河龙王知道。
龙君听了不由怒道:“这算卦之人好不晓事!竟拿我水族生灵做人情,若叫他扬名,我这泾河水族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说罢,便提件找那卦师算账。
座下却有龟丞相出列奏道:“大王息怒,只不过山野闲言,不可尽信。且大王此去必有云雨相随,恐惊了城中生灵,见罪于天。”
“何不使个变化法门,去长安城内访查一番。”
龙君遥想侄儿兴波弄水,惹出祸事被镇压在河底填水眼,三百载不得出的教训,不由悻悻然。化作一富贵文士,入城试探那算卦先生的斤两。
那算卦先生也非凡俗,此人名叫袁守诚,乃是当朝钦天监台正袁天罡的叔父。他早早便望见一股龙气直奔自己而来,料定来者不善,只严阵以待,推算来者的根脚。
龙君上前来与袁守诚相见,见他面容清癯,气度不凡,便有三分相信那渔翁所言。
袁守诚已然卜出此人几分来历,不敢怠慢,请龙君上座,又命看茶,样样安排妥当后才问道:“不知先生所问何事?”
龙君答曰:“听闻先生熟谙六爻,精通八卦;上知天地理,下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