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崆。
明皖国公刘体纯经营十多年的根据之地,如今一片废墟,除了下寨以外,其它地方都被叛军纵火烧毁。
现驻扎在老木崆的就是随党守素、塔天宝降清的兵马。
党部有1400余人,驻在下寨靠近中寨区域。
塔部有1100余人,驻在下寨外围。
此外就是二部家眷千余人。
党部负责人是记名总兵郭安,此人曾在老顺军当过都尉,是党守素的亲信。
塔部负责人是记名总兵马文忠,其是崇祯年间同高迎祥、罗汝才并列的义军首领马守应侄子。
马守应于崇祯十七年在荆州病逝后,马文忠接过其旗继续打“老回回”旗,因此又被称为“小老回回”。
后兵败不得不与塔天宝合兵一处,渐渐的倒成了塔天宝的部下。
只不管是郭安还是马文忠,在知道永历朝廷覆没后对于降清都没有抵触,也积极推动此事。
党守素、塔天宝彻底下了决心后,二人奉命将在军议中不肯降清的总兵周国旺、李三虎、陈其元等七名将领杀害。
并活埋七将子侄、妻女、亲兵一百余人。
此举令得军中再也无人敢言不降。
党、塔二人前往慈竹笼后,留在此地的兵士便由郭、马负责。
不过郭安和马文忠说话都不算数,真正做主的是一个年轻的满洲人。
此人就是杜敏派在老木崆的“联络官”僧格。
僧格仅是个七品笔贴式,未来夔东前在西安镶蓝旗副都统衙门主要是做满汉翻译、抄写文书之类的工作。
年龄不大,今年才十九岁。
一个文职笔贴式却被杜敏指派来老木崆充任“满洲大使”,不仅联络田横、万和两部,也负责对党、塔二部降军的节制。
可以说是监军的存在。
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很。
原因倒也不复杂。
僧格的父亲是一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桑图。
而桑图是杜敏的妹夫。
所以,僧格就是杜敏的外甥。
做舅舅的能不培养亲外甥?
眼下这夔东战场,还有什么差事比当联络官更安全,也更容易往上报功的么?
年少得意的僧格仗着舅舅的栽培,也是头一回感受到满洲人身份有多么好使。
郭安和马文忠这两个积年老贼在他面前可谓是毕恭毕敬,甚至随僧格来的那几个汉人阿哈都能对他们颐指气使。
也是可怜,郭、马二人从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偏此时就跟抽了筋般半点心气都无,当真是僧格要他们往东,二人是绝不敢往西。
主将如此,下面的降兵可想而知是個什么样的心境。
自剃发后,两千多党、塔旧部基本就是浑浑噩噩,有饭就吃,有觉就睡,除了尚保持编制外,已然从他们身上看不到征战多年勇士的模样。
甚至有的士兵才编的小辫子末梢都变白了。
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数岁。
世间最惨的莫过于信仰崩塌,人生失去一切意义。
也就活着吧。
为了让年轻的满洲大使对自己印象更深刻一些,马文忠还将自己才十五岁的堂妹送到了僧格帐中。
效果不错,起码僧格有什么事时都是先叫的马文忠,并说要将马文忠的妹妹带回西安。
这让马文忠颇是激动。
不管是旗人还是汉人,但凡年纪轻轻就出任重要差事的必定上面有人。
这一点,马文忠能看不出?
攀附什么都统、参领的他不敢想,眼面前的这个满洲小贵人还是值得他投资的。
背里庄房那边田横、万和同负隅顽抗的刘体纯拼的正凶。
昨天田横派人回来跟僧格说刘体纯快撑不住了,最多两天他们就能攻下背里庄房。
僧格听着肯定欢喜,此役获胜,舅舅那里往上呈报的有功之人必定有他一个,且还在前面。
少说能有一个前程。
纵是不计军功,也肯定能迁升旗内要职。
由于夜里同马文忠的妹妹缠了半宿,早上僧格就迟迟没起,直到马文忠在外叫他,说是慈竹笼有人回来了这才懒洋洋的起了床。
回来的是塔天宝麾下的总兵官马昌元,其带着数十人天还没亮就从慈竹笼赶了回来。
见马昌元一脸急慌样,马文忠不由问道出什么事。
又见党国公和塔侯爷都没回,不由感到奇怪。
马昌元没说,只问马文忠道:“僧大人呢?”
言语间,看似随意的四下张望了下。
“有军令?僧大人在呢,你跟我来。”
马文忠怕耽误事,示意马昌元随他去见僧格。
“好!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留下。”
马昌元让随自己回来的士兵留在此处,只带了两名手下一同前往僧格处。
这两个手下马文忠看着有点眼生,却也没多想。
军中上千号人,他又哪里个个识得。
屋内,僧格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暖炉前烤手。
马文忠的妹妹尚在里屋的床上。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