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韩王没有参与,因此从白羊寨下来时才问洪部院到底如何个突围法。
洪部院忙将方案仔细说了,乃是由临国公李来亨亲率都督余加日、总兵应绍等领2000死士主攻清军防线,靖国公袁宗第领2000人旁攻牵制防线两侧清军,为全军垫后的则是皖世子刘亨带领的1600人。
临国公一旦突破敌阵,则后续妇孺队伍则立即跟进,直到彻底冲出去。
清军防线主要是由梅花桩组成,明军去年有过大破梅花桩的经验,所以早早准备了大量挡铳车和大斧、火油、木板。
只是东线清军也吸取了明军在西线大破梅花桩的教训,将原本两重、三重防线改为纵深五重,也就是说明军想要突破封锁线冲出去,必须连破清军五重防线才行。
“要连破五阵?”
韩王眉头不由皱起,明军兵力实在是太少了,作为主攻的临国公也仅能指挥2000人,而五重清军防线光守军可能就有近万人,纵是临国公再是虎威,将士再如何悍不畏死冲击,恐怕也难以一气连破五阵。
而且李来亨作为茅麓山抗清军民领袖,也是老顺营实际的精神支柱亲自带兵在前为全军开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军民岂不如天塌般?
弄不好会直接导致突围失败!
念及此事,韩王便欲同洪部院说还是派人劝一劝临国公不要犯险时,护卫的亲兵突然指着后面失声道:“他们要做什么!”
“什么?”
韩王诧异扭头也是不由愣住。
视线中,白羊寨的山顶向东一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百条身影。
远远看去,有抱着树木的,有互相搀扶的,有用木棍支撑的,也有是直接爬到崖边的。
都是因为无法转移而留下的伤员。
“他们是,是,”
一连两个“是”后,洪部院突然说不下去,因为视线中那些走到崖边的伤员们正一个接一个的奋身跃下。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天动地,没有任何对人世间的留恋。
就是跳,一个接一个。
直至崖上为之一空。
韩王哭了,部院哭了,目睹这一幕的明军将士都哭了。
哭声中,他们却还是向着东方艰难的前进。
崖顶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活人。
这人是郭升手下的亲兵赵长棣,因为没有药救治,其右腿伤势已经化脓,根本无法参加突围。
因此,纵是郭升有千般不舍,也只能派人送去一袋粮食,而无法将这个当作义子看待的年轻人带走。
赵长棣没有怨恨郭升抛弃他,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只会拖累队伍。
与其连累别的兄弟,不如同大伙一样自我了断。
但在最后一刻,赵长棣犹豫了,他不是怕死,而是生出另一个念头——我连死都不怕,为何不撑下去!
“跟上队伍,跟上队伍!”
强忍右腿伤口传来的剜心巨痛,赵长棣用一根木棍作为拐棍,一瘸一瘸向着前方远去的队伍咬牙追去。
每一步都似如刀绞,每一步也都似有千斤之重,无数次这个年轻人都想放弃,但无数次这个年轻人又重新站起。
夕阳下,狭长的山道上,一道长长的身影一点一点向着东方挪去。
两天后。
遍布尸体的长坪防线硝烟弥漫,大火烧过的排桩防线上依旧升腾着无数白烟。
空气中的焦臭味在血腥味的中和下,竟然变的不那么难闻。
清晨的晨雾没有被微风吹散,四下里透着诡异般的宁静。
直至一个身影艰难的从尸堆中翻出,继而在辩明方向后又艰难的向前方爬去。
身影一边爬一边声嘶力竭的在吼:“还有活着的吗,还有活着的吗!”
“有!”
随着另一道身影的艰难站起,一个、两个、三个
诡异至极的防线内外,竟是陆陆续续重新站立了数十条身影。
“虎帅有令,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最先出现的那个身影手脚并用翻过一座死人堆后,方才呼呼的喘了一阵粗气,之后随手捡起一把粘满鲜血的长柄大刀扛在肩上继续向东方走去。
这人的背上有个满是血污的包裹。
包裹里,是他娘的首级。
杨大认死理。
老娘是他千里迢迢从山东背到这边的,那他就得将老娘再背回去。
叶落归根。
哪怕背回的只是老娘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