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猜对了。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对岸的情形,确定其中并没有埋伏之后,才压低斗笠,走过了清明桥。
就在几日之前,樊千秋还在思索,到底何时才能踩过清明河这条界限,这不就踩过来了吗?
下了桥之后,他就来到桥头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面对着清明河的方向背手而立。
片刻过后,身后就又远到近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佳人未至,香风先到,但树下的樊千秋只是在心中冷笑。
“樊小兄果真有勇有谋啊,竟敢只身前来我富昌社的地界?”
原来,樊千秋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午间才见过的陈家阿嫂。
陈家阿嫂说完这句话,就并肩站在了樊千秋一尺远的身旁,秋风吹过,送来缕缕香气。
和今日午间身穿盛装不同,陈家阿嫂现在只穿了一身寻常的褚色细麻深衣,虽然轻简,更显清韵。
“我可不是只身前来,是陈家大嫂请我来的,你若不请,我怎敢来?”樊千秋侧身看向对方笑道。
“天地良心,泰一神在上,我何时请你来了?”陈家大嫂眉目流动,言语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娇俏。
樊千秋不禁对眼前这个女子多了一份敬佩:毕竟,利用自己的外貌取得优势,那也算是一种真本事啊。
“陈家大嫂,今日午时在桥上,你说的是‘守住了今日的午时,也守不住今日的酉时’……”
“而后又说光天化日,人多眼杂,不方便用强,临走时,你又抬头看了看日头……”
“这不就是请我今日酉时趁人少的时候,独自来与你相见吗?怎的,大嫂忘了?”樊千秋装不解道。
以前,樊千秋确实是一个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的雏儿,但是这并不意味他不会逢场作戏,虚以委蛇。
像陈家阿嫂这样的女子其实说可怕也可怕,说不可怕也不可怕。
毕竟此女子将“此女危险,生人莫近”这几個字写在了身上,至少不会伤人于无形。
“奴家确实说过此话,可是这乱七八糟的意思,可不是我心中所想,是樊小兄多心了。”陈家阿嫂怪道。
“哦?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该在此处多留了,现在过河回去便是。”樊千秋说罢,抬脚就准备离开。
他可不吃以退为进那套,心里面的那点小九九,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樊千秋这份淡然的执拗,让一向都可以将男子拿捏轻松自如的陈家阿嫂忽然有一些不知所措。
以前她对付男人的时候,只要把这“一嗔二怪三弱”的法子用上,不说立刻拿下,也能占到些便宜。
可是今日,眼前这个万永社的这个愣头青,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而且抬脚就要走?
难不成不过二十四岁的自己,就真的到了人老珠黄的地步?
想到此处,陈家阿嫂内心滋生出一股争强好胜的烦躁。
“樊小兄且慢,刚才妾身是与你说笑的,留个弱女子在这河边,你就不担心吗?”
“呵呵,大嫂若是弱女子,天下的男子都要羞愧到死吧。”樊千秋干笑着摇头道。
二人三言两语聊到此处,突然有了一阵冷场,陈安君心中更有一股说不出的恼怒。
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不管是相貌还是身形,都比郑得膏之流强太多了。
不知为何,她越看此人的笑脸,越觉心中憋闷:难道是因为此子没有被自己迷住,所以自己才恼羞成怒?
只有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陈家阿嫂心中就冒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在这股恼怒当中,又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楚的好胜心:你想学柳下惠坐怀不乱,我就偏要乱上那么一乱。
陈安君突然向樊千秋靠近了一小步,她没接刚才的话,而是换了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你与周武又没有兄弟的情谊,为何口口声声叫我大嫂,难道我就真的老到这个田地了?”
“这……”樊千秋一时语结,这句话他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不叫陈家大嫂那叫什么?
叫弟妹?叫大姨?叫二姑妈?好像都不怎么合适吧?
“奴家闺名乃安君,樊小兄若是不介意,以后无外人时就叫我安君吧,若有外人,就叫我小嫂。”
这无人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这个小嫂又是个什么嫂?
樊千秋差点就把这两个问题问出来了,但是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才硬生生地打住了。
至于安君这个名字,倒是非常符合大汉女子的起名风气。
细君、安君、文嫣、文姬、文娉、解忧、长乐、平阳……都是极其常见的名字。
“呵呵,这……恐怕不合适吧?”樊千秋意味深长地干笑了好几声。
“这有何不合适的,家父已经不在了,又无兄长依靠,夫君也死了,妾身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这寡妇的夫君还是我杀的。”当然,樊千秋不敢将此话说出来,只是又干笑两声。
“怎的?樊小兄是怕富昌社找你寻仇不成?”陈安君秀眉一挑,有些挑衅地问道。
“我到不怕富昌社寻仇,倒是怕陈……”樊千秋想了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