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随云没有回应。
郭颢继续道:“若不是我舍命要来那些世家商贾的让利,你与诸多兄弟,岂能在江南落户安家?若非我,你娘亲这辈子,都用不上丝绸做得衣裳,若非我,你父亲一生,就只能做个佃户!”
姜随云单膝下跪道:“郭帅对卑职恩同再造,郭帅给卑职的银两财物,卑职一直在妥善保存,未动分毫。”
闻声,郭颢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指着姜随云,大怒道:“你...!”
缓了片刻,他摇头叹息,“罢了,就知你性子是如此,换做旁人,你早就被我杀了,但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姜随云摇头。
郭颢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你出身代州,你...为我挡过刀!”
他是想说,他也为卫渊挡过刀,无论他做得多么过分,他潜意识里,都不觉得,卫渊会杀他。
“说破了天,我也没错!”
“我赚的是那些世家商贾的钱财,不是我大哥的钱财!”
“我要的利,也只是他们给我大哥利润的半数而已!”
“纵然咱们要了那些利,那些世家商贾,也不会缺短大哥一分一毫,大哥何苦这般待我!”
郭颢越说越激动,最终竟是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瞬间,那桌子就已裂开。
姜随云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以卑职来看,卫帅绝非气您谋取钱财利润一事,而是,您坏了规矩。”
“卫帅来东南时,与那些世家商贾言谈之利润几何,就是定下了一条规矩,将来无论是谁领东南事,都要遵守这条规矩。”
“可您的要利,直接坏了卫帅定下的规矩。”
规矩?
郭颢冷笑连连,“规矩?谁手上有权,有兵,谁就是规矩!”
“你去找东南的百姓问一问,自莪来到东南以后,他们可曾遭过倭寇、强盗洗劫?我带兵戍卫一方,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姜随云反驳道:“您的权大不过卫帅,您的兵,也多不过卫帅,就连您手中的权力,也是卫帅给的,没有卫帅,您至今,都离不开代州那弹丸之地。”
“够了!”郭颢勃然大怒,一脚将姜随云踹倒在地,才算是平息了心中怒火,
“你说的不错,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我可以为大哥去死,去卖命。”
“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是两码事!”
姜随云起身叹道:“您可知,为何卫帅无论去哪,都会将林将军与陈将军带在身边?”
郭颢直言道:“林兆远最忠心,陈远之最听话。”
姜随云道:“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一条,他们二人,从来都是,卫帅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多问,多说,也不会做卫帅不让他们去做的事情。”
郭颢把头一撇,“我不是他们。”
姜随云无话可说。
郭颢再次叹气。
良久,姜随云还是说了句,
“方才我军斥候来报,陈将军此刻就在杭州,您若是担忧苏州之行...与陈将军一道,最为合适。”
“无论如何,有陈将军在,卫帅都会念在兄弟之情,不会对您痛下杀手。”
郭颢内心一惊,他只是想要些钱财而已,局势就已经上升到生死的程度上了?
“来人,快来人,速速去杭州城内请陈远之陈将军!”
郭颢慌了。
他对卫渊,是又钦佩又畏惧。
毕竟,自家里,那个最不听话的弟弟,往往最是害怕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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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牛是奉了卫渊的命令,邀请参与海运生意的各世家商贾领头人前往苏州太湖相聚,说是请他们欣赏江南第一名妓谢玉英的琴艺。
但谁都知道,卫渊这是在将郭颢的军。
唯独陈大牛不知道。
反正,他就负责将卫渊的差事做好,别的不想也没那个脑子想。
谁要是敢不去,他就负责将其绑着过去。
好在,有吴王出面说话,各家商贾也想解决郭颢要利一事,索性都已前往太湖。
陈大牛将任务完成以后,花着吴王的银子,特意在杭州最大的青楼内留宿了一晚。
整整一夜的时间,算是将两名娼妓给折腾坏了。
双腿早没了知觉。
她们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再见到陈大牛,无论他给多少银两,拒不接客。
此时,他仍旧躺在青楼雅间里的床榻上呼呼大睡。
不多时,一名水军斥候站在雅间外,大声说道:“陈将军,郭帅有请。”
陈大牛不为所动,仍旧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还是那两名因痛苦未能入眠的女子,将陈大牛喊醒。
陈大牛眯着眼,不耐烦道:“哪个郭帅?”
斥候如实直言道:“荡海军都指挥使郭颢,郭帅。”
郭颢?
陈大牛只穿了一身内衣就跳下床开门,看向那斥候,道:“我三哥来了?”
按资排辈,也是按照年龄来算,卫渊排行老大,徐长志第二,郭颢第三。
因此,陈大牛等人都称呼郭颢为‘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