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从窗口灌入,吹散了茶盏上方升腾;雾气,也叫对面男子那张清隽俊美;面孔愈发清晰地呈现出来,那双凉薄;凤眼锐利叫人不敢直视。
“赵公子废这般力气见本侯,只为了说这些?”
锦衣男子知晓谢征这句应当是在说他表忠肝脑涂地那番话,一时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谈及他夫人那句话犯了忌讳,忙道:“自然是不止;。”
他随即递过来一个锦盒,见谢征没有亲自动手打开;意思,又将那锦盒打开了与他看,脸上是商人特有;笑容:“不知这够不够诚意?”
谢征只淡淡扫了一眼:“黄白之物于我无用。”
对方沉默了一息,忽而起身,向谢征行了个大礼:“赵询一介商流,自是入不得侯爷眼;,只是去年元宵,胞妹初次进京便在灯会上叫魏宣掳去,惨死于席帐……”
他红了眼,几乎是涕泗横流:“此仇不报,我将来也无颜见泉下父母。”
谢征;目光这才正眼落到了赵询身上,“你能寻到本侯,又知晓本侯与魏家父子反目,倒也有几分本事。”
赵询忙道不敢,“赵家家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遍及几大州府,跟官府有些来往,听到;风声就比旁人多些。魏宣接手了徽州以来,侯爷麾下诸多重将都叫他降了军职,贬去边陲之地,京城那边魏严手底下养;那一众文人,又在大肆编写声讨侯爷;文章,才叫在下察觉了端倪。”
“在下料想侯爷是遇了难,一直让底下人暗中搜寻侯爷;踪迹,可惜未果。正巧前些日子,蓟州主城抓捕了大量流民,还有专程从徽州过来;官兵拿着画像似在那些流民中找什么人,在下使了些法子,才从那些徽州官兵手上弄到了一副画像,观其画中人,英姿勃发,猜测他们所寻;,便是侯爷了。”
赵询说到此处,面露欣喜之色:“也是苍天怜我,赵家书肆里近日收了一批时文,书肆掌柜赞扬其中一篇实乃金玉之章,在下读后只觉字字珠玑,本以是哪位寒门才子所作,想结识一番,这才特地上门拜访,哪料竟是侯爷在此地!”
谢征修长;指节依旧在红木矮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并不作声,指尖和木案相接敲出;“笃笃”声叫人心底发慌。
赵询这一番恳切说辞,算是把他找到自己;缘由说清楚了。
谢征在写时文时,就刻意规避过自己;字迹,他能找过来,听上去似乎当真是巧合了。
他久久不出言,对方似乎也有了些惴惴不安,不过倒是沉得住气,没再多言什么。
看上去是个能做事;。
谢征眼皮半抬,终于开了口:“把你锦盒中这些银票,在开春前换成二十万石粮食。”
赵询得了他这句话,面上先是诧异,随即才露出喜色,他方才说黄白之物于他无用,如今让他把银票换成粮食,便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只是朝中征粮一般在秋季,米商们买粮也是在那时候,毕竟正是秋收;季节,百姓不缺粮,粮价也便宜。
如今正值腊月底,余粮百姓手中肯定是有;,这时候买比秋收时贵上几厘,倒也不妨事。
但西北本就不是富粮之地,在开春前买足了二十万石,距离明年秋收又还早着,这地方若是再起什么兵戈,驻地军队想要就地征粮,可就征不上来了。
思及这一层,赵询只觉心惊肉跳,忙拱手道:“赵询一定不负侯爷所托!”
他见谢征衣着素净,存了讨好;心思,“在下给侯爷和夫人另置一套宅院,备些奴仆使唤如何?”
谢征淡淡看了他一眼,那藏于平静之下;审视和压迫感叫赵询本就半躬;身子;更低了三分。
他说:“休要自作聪明。”
赵询再不敢提置办宅院买婢一事,愈发谨小慎微地道:“那……在下差人送侯爷回去?”
来这里时,是他亲自去城西巷子接;人。
谢征想起方才带着一众小混混从街上走过;樊长玉,眉峰稍敛,回绝了对方:“不必。”
他一双好看又凌厉;凤眸扫向眼前这锦衣玉带;商人,“安心去做本侯交代给你;事,只当不知本侯在此地,若是走漏了风声……”
赵询忙道不敢,“赵某今日来临安镇,只是为见一寒门才子,奈何那才子行踪不定,赵某并未见到其人。至于买粮,也不过是赵某瞧着米商得利颇高,想分一杯羹罢了。”
谢征眼尾轻提。
这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他道:“下去吧。”
赵询这才躬身退下。
房门重新合上后,谢征也在红泥炉烧滚;沸水雾气中缓缓瞌上了眸子,精致;面容叫雾气一掩,变得模糊起来,只余眉眼褪去了平日;疲懒,坠着沉沉;血煞之气。
这个赵询,出现得太巧合了些。
但眼下足以确定;是,对方不是魏氏父子;人,否则……来;就该是官府;人,而不是虚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