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先前坐够了。
热水淋冲太久,她一身细皮肤泛着粉,看起来珠光莹润,身上真丝的桃红细吊带显得黯然无光,一张脸面若桃花,含春带泪,脖子上先前消下去的红点子又开了出来,一点一点,好似梅花瓣坠在上面。
这会儿仰面躺着,模样清妩撩人,酥媚入骨。
“那就这么躺着,我给你吹干了头你就睡。”
她现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想办法摘给她,更别说只是想躺着吹个头,陆训毫不迟疑应声,把电吹风插上插头,坐去她身边撩过她一把发吹起来。
黎菁头发多,瀑布一样,两个多月过去,从原来的半背长到了现在半腰的位置,吹头很耗时,等给她头发吹干,她人已经迷迷
糊糊眯着眼睡着了。
陆训也没吵她,去把吹风放下,他过来抱起人睡到枕头上,看一眼立柜上座钟时间,关掉灯捞过人也睡了过去。
黎菁这一觉,前半段都睡得相对安稳,有梦,都是带些颜色的梦,她感觉身上热,踢掉了身上被子。
边上陆训哪怕睡着了也分了丝神在她身上,察觉到她踢开了被子,他很快捞回被子给她重新盖了上,再稍稍给她掖了掖,长腿一横压过她捣乱的腿,不叫她动了。
黎菁不是很舒服的嘟囔了声,他微微松开力道,摸黑去亲了亲她发顶,哄了她两下,“夜里凉,乖些,不踢被子,快睡。”
黎菁不知道听到没,但也没胡乱动了,她脑袋朝他胸前拱了拱,很快又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睡快到凌晨的时候,她又做起了梦。
梦里,应该是她流落街头后。
一间宽阔格调的洋房里,陆金巧忸怩着凑到正在沙发上喝水的顾如边上,期期艾艾半天问道顾如:
“那个败家,菁菁,她怎么样了?”
“要不把她接咱们家来吧,我一天也没事情做,无聊得很,她过来了正好陪我。”
顾如闻言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她没吭声,拿着杯子看了她婆婆一眼,审视的目光明显。
陆金巧被看得不自在,她微微撇过脸,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眼圈一点点红了:
“我今天听那个顾顺告诉我,她那个原来是一种病,三串儿原来带她去看过医生,本来都快好了,谁知道遇到她三哥没了,一下子严重了,我先前不知道这个事情,知道的话我就不喊她败家媳妇儿了。”
“她其实挺好的...也可怜。”
“你说这黎家,怎么回事,这么几年功夫,竟然一个个的都没了.....”
“先是黎厂长和他大儿子,为救个厂里的火生生把命丢了。”
“接着老大家的两个孙子又出事,大儿媳妇直接气死掉了。”
“后面最有出息的三儿子也出了事,申家阿姐进了疗养院再没能出来。”
“你说他们家是不是被诅咒了啊,怎么就落得这么惨。”
“也难怪她后面买得那么疯那么厉害了,家里人都没了,三串儿也没了,接着她二哥也没了,二嫂带着唯一的根南下,就留她一个,活着都没劲,还留钱干嘛了......”
家里人都没了。
爸,大哥,三哥,妈妈,何年何洋,大嫂,二哥......
黎菁好像溺在水里,陆金巧的话混着不停灌入耳的水嗡嗡传进耳里,刺痛她的鼓膜,她脑袋嘭一声炸裂了开,一霎血光漫天,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剩下心神巨恸。
耳边响起顾如由远及近的声音:“她从老洋楼出来那天陆欣陆谨就去接她了,她没同意跟他们走,最后她堂姐黎玲把她带回去了,前不久割了次脉,后面沪市傅家来人把她接去了,说是让她表姐带她出国去治疗。”
“她是黎家和申家一房仅存
的一个,也是申主任黎厂长最放不下的人,傅家人会照料好她。”
“黎家不是被诅咒了,他们都是好人,只是黎厂长当初着急纱厂未来,改革太急切,才会有了那场失火。”
“要是黎厂长和大儿子不出事,他二孙儿不会想着给爷爷爸爸报仇走上歪路,大孙儿也不会因为着急挣钱养瘫痪的母亲最后被骗还被害......”
“问题都出在纱厂那一场改革,本身是一场利厂利员工的改革,结果出现了唯一一个变数,把整个黎家都给坑害了。”
改革。
什么改革?这次纱厂的买断工龄?
黎菁不知道自己置身在哪里,她彷徨无措着急的想去看顾如,想问她是什么改革,什么改革把他们家都害了。
变数,那个变数又是什么?
但她看不到人,渐渐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她急得满头冒汗,身体更沉重呼吸困难,很快,周围热起来。
纱厂厂房。
火,漫天的一场难以扑灭的大火。
一个醉醺醺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一边往棉纱上浇灌汽油,一边狰狞的狂笑:
“去死!都去死啊!”
“黎厂长,你想不到吧?你这个掌管纱厂人生杀大权的厂长,最后落在了我手里!”
“我从前那么敬重你,那么敬重你啊!”
“可是你呢?”
“你生生断了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