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地处全国的最南边,四季如春的一个海滨城市,每年一到寒冷的冬季,全国各地都会有不少人奔赴而来,在这儿过冬。
顾建新把顾翩翩安排在这座城市的一个远郊的高级疗养院里,一方面是希望她远离原来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她被人打扰。
奈何女儿顾翩翩可不是这样想的,他一入院,就打破了这片详尽安和之地,长久以来的宁静,日常就是撕心裂肺的撒泼打滚,摔东西,时常会把疗养院的工作人员给抓伤了。
这样的病人,院长之前也见得多了,他四十多岁,沉下一张阴森又过分宽窄的长脸,大手一挥,直接就让两个壮如牛的男护工,把还在尖叫反抗,不断踢脚的顾翩翩直接拖到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关了禁闭。
是的,没有说错,就是小黑屋。
这家疗养院承接的业务很广,对外宣称“疗效”极佳,既能让你有坏毛病的配偶“回炉重造”,还针对一些不听话不成器的孩子进行心理上的疏导,让他们回归正途。
顾翩翩,尖利的求救声响彻了疗养院的每一个角落,可惜,这里每一个在大厅活动的人,似乎已经早都习惯了,她们甚至都没有投来一个视线,明明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之一。
顾翩翩绝望了,她仰着头看着雪白的大厅吊顶,花里花哨的壁画涂鸦,黑色的花朵,红色的叶子,诡异的画风,奇怪到让她浑身发冷。
这是魔窟吗?
爸爸是不爱她了吗?
仅仅因为她做了爸爸不喜欢的事情,就要被这样对待吗?
不,她不相信,她摇着头,恐惧害怕无助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很没有尊严地穿过大厅,经过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就像即将被送上供桌的牺牲,无声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她的眼泪滴到了能反光的地板砖上,那里面似乎还可以映照出她扭曲又模糊的脸。
她忽然记起,好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也曾这样,让组合里另外两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姑娘,粗暴抬着昏迷不醒的韩暮雪进了那间小旅馆,她们没有一丝怜悯,嬉笑着把她绑在了床上,用能想到的最大的恶意,去羞辱她。
十六岁,花季雨季。
七年过去,一个轮回。
爸爸说,前世的孽今生要偿还,这就叫轮回。
那么她的轮回地狱,是难道就要爸爸这个笃信因果的人来亲手编织吗?
她笑了,不再反抗也不再挣扎,任凭那些大汉带她越走越偏僻,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吱呀”,随着那扇巨大的铁门关闭,一阵悉悉索索的锁链声,她如同被关入古代死牢的囚犯。
她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蹲了下来,这冰冷的带着慢慢铁锈味的触感,才能让她对这个世界有实感。
她原本也怕黑的,因为黑暗能隐藏太多的东西,它们伺机而动,随时猛扑,可以把你撕碎。
此时此刻,她又不怕了,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即使有不明生物,也暂时不会有最可怕的生物跟她同处一室,那就是人。
C市警察总局,季飞宇办公室。
关于林大海突然疯了这件事,季飞宇心里,一直还是觉得十分蹊跷。
即使有了三院非常权威的精神司法鉴定报告,他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很大的问题,尤其是鉴定诊断书上,明确写着是不明原因的突发情况,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有没有可能是装的呢?
这疑虑在他心里中下一天以后,他就觉得嫌疑越来越大,尤其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他发现林大海在十几年前,竟然跟白楚楚英年早逝的母亲白落梅还有交集,这更让他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他心念一动,当即抓起电话,给一位老朋友打去电话。
电话嘟嘟只响了两秒钟,随即就拨通了。
“您好!”
“哦,陈老师!”
电话那头,中年女人的声音优雅又富有理性,又有几分疏离。
季飞宇也很客气。
“季队长有事?”
“什么都瞒不过您啊!”
“那个,我想咨询一下,精神疾病,有装的可能性吗?”
女人在那头笑了起来。
“季队长,这个问题,您要我怎么回答您呢?”
“装,当然是可以装的,但是能在医生面前也装的天衣无缝的,就算不是精神病也快是精神病了!”
“哦~”
季飞宇答的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站起身,换了一只手来继续接听。
“您看,是这样的,我们最近经手的一个案子里,一个嫌疑人当场犯病,神智一直不怎么清楚,但是案子的一些具体细节,他还没交代清楚,不好结案,您在这一方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专家,所以能不能帮个忙。”
“帮什么忙?你给我打电话,从来都是口头咨询的呀,还要怎么帮?用催眠寻找案发地点?作案动机?抛尸地点?”
“差,差不多吧。”
被陈老师一下子猜中心思,季飞宇讪讪笑了笑,手心里微微有些出汗。这么多年来,他跟陈老师断断续续都保持着联系,从没断过,但也仅仅限于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