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予一直觉得,自卑又敏感的人就像一把潮湿的火柴,纵使遇着火星也没法点燃。她一直以为像她这样大抵是遇不上一个懂得自己的人。
但许京珩却是个意外。
经过昨天一天的谈话,她发现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仍旧有迹可循,比如说,同处于‘偷拍’事件中的两个当事人,女生明明作为受害者,却要以‘羞耻’为名,给她们盖上遮羞布,教化她们以缄口不言进行自我保护。而这块遮羞布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污名化的标签,诸如月经羞耻、美丽羞耻、妇科羞耻、谈性色变
所以,在她听到许京珩说的‘公示’这两个字的时候。夏知予由衷感到一种被理解的喜悦。他从来不觉得,弱化侵害是有理的,也不觉得她应该因为羞耻而默默忍受。
有了许京珩的话,夏知予愈发坚定心里的想法,她心里有数,所以没有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室内氛围自然许多。
她拿出手机,调出手机截图。虽然许京珩已经找人删了表白墙上的帖子,但是在此之前,魏言心已经把页面截图发给她了。
“那个,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
“那些帖子真是你发的吗?”
许京珩眼皮一跳,心里将表白墙反人类的页面设计骂了个遍,但他还是维持着那股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装腔作势地反问她:“什么帖子?”
夏知予憋笑,心想跟我装傻是吧,她一边偷觑许京珩的反应,一边念着帖子的标题。
“表白被拒还有可能吗?怎么追喜欢的女生?求一份上一届汉语言文学的期末考试范围。暗恋的可能性是多少软件工程1407班,总没有第二个许京珩吧。”
许京珩先是一愣,觉得头痛。随即气笑了,坐在沙发扶手上,懒懒地靠着,破罐子破摔:“你都看到了,还在这儿套我话呢。”
“许京珩,你的暗恋对象是谁啊?”
“我没暗恋对象”他笑着说。
夏知予的心一下子就被他揪起。一些想问的话突然堵在喉咙,没了刨根问题的勇气。
下一瞬,他手搭上沙发的靠背,偏头看她:“但是明恋呢,倒是有一个。”
“哦。”她低头拨弄自己的指甲:“谁啊,我认识吗?”
“认识吧。毕竟我刚刚才问她,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两人视线对上,客厅的空调极有存在感地运作着,夏知予觉得脸红耳热,只对视了几秒钟,视线就无措地游移在屋子的其他角落。
“你是认真的吗?”
许京珩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有些飘。他差点把急于替自己辩驳写在脸上,一下子从沙发的扶手上跳下来,蹲在夏知予面前:“是我说话太不正经了?”
夏知予未置可否。也不是说不正经,而是她对自己太没自信了,仿佛要多次询问,反复确认,确认许京珩真的喜欢自己,她才能有种落到实处的感觉。
“那你看着我。”
她别开脸,知道自己没法同他长时间对视,直接回绝:“不看。”
“那不看就不看。”他让步,也自觉地垂下眼,避让视线,不让她觉得不自在。
“我知道之前说喜欢你太过突然,于你而言是一时兴起,那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做事不够体贴。我也想过咱俩慢慢来,可是当我看到你跟厉修文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想成为你的第一顺位。所以我可以很认真、很负责任地跟你说,我很喜欢你,夏知予。你不答应也没关系,除非有一天你说你讨厌我,不想跟我纠缠在一块儿,否则,我皮糙肉厚的,能磨。”
说完,他记起夏知予是汉语言专业,觉得自己的这番话粗躁直白,少了点韵味,所以又补了一句。
“这么说,可能不够浪漫。那就借用一下莎翁的诗表达一下我过去、现在、未来,永远从一而终想法——正如太阳天天新天天旧,我的爱把说过的事絮絮不休。”
他垂着眼,睫毛覆下,遮住眼里的情绪。那他那手指牢牢攥着自己卫裤上的抽带,瞧着那越抽越长的裤带,也该知道他此刻紧张得不行。
“所以,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你要不先给我个答复。我觉得,我快把自己勒死了。”
夏知予还沉浸在许京珩说得那番话里,陡然被他那句‘勒死了’笑着:“许京珩,你怎么耳朵红了?”
平日里多嚣张无拘的一个人啊,永远只有令女生耳红心跳的份儿,他今日这幅模样,当真少见。
“明知故问。”他笑道:“你不也脸红了?”
她伸手去碰自己脸,确实烫到离谱,但她仍要装腔作势一番:“嗯既然这样,我会好好考虑的。”
会好好考虑的。那便是有机会。许京珩压着雀跃的心,巴巴地看向夏知予:“那你要考虑多久?”
夏知予凝神想了想:“你送我一朵烟花吧。”
他站起身,在地毯上转了半圈,找外套:“那我现在去买。”
“不是。是那种,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烟花。”
毕竟暗恋就是躲在人群中看烟花,烟花很美,却不是独属于她的。所以,她总畅想着能有一朵属于自己的烟花:“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