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未悬挂表明身份的灯笼,偶有马喑之声,隐隐回荡。
令苏凌和浮沉子格外注意的是,那马车周遭站定了两拨人,约有百十号。
这两拨人皆静默无语,虽皆是拱卫着这辆马车,却泾渭分明。
一拨人乌金甲,乌金盔,红旗冽冽。
另一拨人虽未打了旗帜,却皆穿了褐黄色衣衫,头戴暗红色帽子,腰中悬着细剑。
浮沉子暗道:“卧槽......这两拨玩楞是干嘛的。”
苏凌眼神不错的盯着这两拨人,脱口道:“乌金甲的那拨是憾天卫,褐黄衫的那拨是暗影司。”
浮沉子倒吸一口冷气,眼都睁的大了许多道:“他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这可是精锐!难不成那人来了?”
苏凌摇摇头道:“不清楚,但由此阵仗的,不是他还能有谁啊?”
浮沉子闻言,心中打了退堂鼓道:“这特么......苏凌咱们闪人吧,今天不去了,改日再约。”
说着扭头欲走。
苏凌一把将他拉住道:“来都来了,干嘛回去!”
浮沉子刚想嚷嚷,忽的想到那两拨人,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不想活,别拉着道爷我一起......”
苏凌朝他一呲牙,忽的一纵身,朝着另一侧的山墙处纵身而去。
浮沉子在背后一跺脚,想要高声阻拦,却还是蔫了吧唧的低声道:“苏凌......打个商量,咱今天就不去了,你回去找你家那个小女娘,我去再给你买俩生命之鸭如何?......”
他说了一番,见苏凌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倒是越走越远。
无奈之下,只得一跺脚,叹道:“没一个让道爷我省心的!”
这才飘身向前,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另一侧的山墙暗影处,浮沉子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子,嗖的一声隔墙扔了进去。
少顷,听到一声细微的石子落地声音,再无其他声息。
浮沉子这才鬼头鬼脑一笑道:“行了,咱们越墙而过,我这石子是想探探里面有没有养狗什么的......”
苏凌淡淡一笑道:“你倒还挺有经验......”
浮沉子嘟嘟囔囔道:“废话,你是没有被狗撵过......”
他话已出口,方觉自己失言,忙一捂嘴。
苏凌也不敢高声笑,两人一提气,一黑一白,两道流光朝着承天观内直射进去。
两人刚一落地,迎头便看到两队精壮道士各提灯笼朝这边巡视过来。
瞬间两人各闪到一棵大树后,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一会儿,这两队道士方走远了。
浮沉子这才抚着胸膛跟苏凌汇合道:“哎呀,道爷我这小心脏啊......”
苏凌低声道:“那承天观观主瑜吉房间在何处。”
浮沉子当先走在前面道:“跟着我,我路熟。”
两人穿廊过院,走了好久。
苏凌都觉得是不是浮沉子走错了路,正想出言问他,眼前闪过一处低矮的茅屋。
看起来颇为寒酸破旧。
今晚是没有风,若有,怕是要卷起屋顶三重茅了。
这茅屋与周遭弘大的楼阁颇为不搭调。
浮沉子一指那茅屋道:“喏,这里便是了。”
苏凌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是不是搞错了,观主!住茅屋?”
浮沉子淡淡道:“你懂个皮,那瑜吉能做到相当于当朝国师的位置,靠的是什么?低调!那茅屋外面虽然看着寒酸,里面的各种摆设,可不比大内差!他这样做派,无非是向世人昭示自己清静无为罢了!”
苏凌点点头,两人迅速闪到茅屋后面的窗户旁。
苏凌心中奇怪,这茅屋里可是瑜吉,为何此处不见一人巡逻放哨的。
忽的心中释然,这茅屋本就在这观中最不起眼,不是熟知此观的,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那观主瑜吉便安身此处的。
两人透过窗户,屏息凝神,暗暗朝着屋中窥探。
屋内蜡光柔柔,倒也明亮。
那茅屋虽不大,却神龛供台俱全。
神龛后上清、玉清、太清三尊仙骨道风。
供台上,三烛青香,香雾缭绕。
而苏凌一眼瞧见那神龛下的蒲团上跪坐着两人。
一人,一身俗家便装,长身端坐,打着稽首,双目微闭,颇为虔诚。
而另一人,却是皂黄道袍,桃木道冠,刷白的寿眉垂在脸旁,鹤发慈目,仙风道骨。想来应是承天观观主瑜吉仙师无疑。
只是令苏凌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颇为虔诚的俗家,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大晋司空——萧元彻!
苏凌心中波涛汹涌,忽的想起,郭白衣曾言,那承天观观主瑜吉可是颇得当今天子晋安帝刘端的推崇,更隐隐有引为心腹之意。
只是,不知为何深夜十分,那司空萧元彻为何会如此虔诚的出现在这瑜吉身旁。
看起来,两人相熟已久,绝不是泛泛之交。
由此,憾天卫和暗影司同时出现在观外便不奇怪了。
整个大晋,能同时让这两大精锐护卫的,也只有萧元彻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