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归还。”
渡江之时,拈花僧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对着弟子这般说道。
江水涛涛,风起波摇。
一方小舟随着波浪起起伏伏,丝毫无人给人带来安稳之感,远看江波斜雨乌篷船化为一副美景图卷,但是对于船上客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体会了。
和尚几人缩在乌篷船的舱内,有人默诵经咒,有人呼唤神佛之名。
“如是我闻……”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大势至菩萨……”
和尚们或镇静,或脸色苍白,或闭目低头。
此时此刻。
只需要一个大些的浪头打过来,这船就会倾覆。
人虽已然可以造舟渡江,也算是能够以凡人之力逆天而行,但是在这天地之力面前,依旧显得苍白无力。
和尚的弟子多是从北方而来,并不熟悉水性,也没有坐过多少船。
随着一个浪头打过来。
立刻有人在船上晕头转向,左摇右晃,然后一把抓住船舷探出头去呕吐不止。
刚刚出行说完豪言壮语,转眼,一个个便作这般姿态。
看着众弟子的模样,拈花僧空慧和尚开口说道。
“尔等也曾随我历经重重惊险,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如今不过是坐船而已,为何却作这般姿态。”
弟子面露惭愧之色:“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啊,哪怕嘴上说着无所畏惧,心中也难免恐慌!”
另一弟子说:“师父,弟子并非怕死,而是那时就算身陷陷阱,吾等也至少可以手持棍棒和邪魔外道相抗,最不济也有着一双腿,危难之时还能躲一躲。”
“生死就算八分不由己,至少也有两分握在手里。”
“这茫茫一片水面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咱们这生死十分由这水中之龙和云中风雨所控。”
“抗不得,躲不得,逃不得。”
“怎能不心生畏惧。”
拈花僧听完,也点头说道。
“龙、云、风、雨,皆是凡人所不可掌控之物。”
“不知其从何来,也不知其往何处去,因此心生畏惧。”
“可那云中君却可驾驭此非人力所能掌控之物,这便是我等此来的原因,寻到那降世的神圣云中君,若能得其指点开悟,开大智慧,也便不会畏惧了。”
“尔等既然如此恐慌这天地之威,此行更得与我同行了。”
说罢,弟子们纷纷拱手作揖。
“愿随师父同行。”
一位年纪和拈花僧年纪还大的弟子懂得拈花僧的心思,立刻又说了一句。
“所谓世间的大恐怖,莫过于生死。”
“云中之龙,江上风雨,皆不过是外相。”
“想要参透生死,还得参透幽冥,参透轮回之事。”
拈花僧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善!”
这下,众弟子也算是彻底收了心。
虽然船依旧晃荡得厉害,但是众人心中的畏惧已然去了七八分。
披着蓑衣的船翁听到和尚们说的话,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近来雨多,天也比往年燥热。”
“不仅如此,就连江也变得不安稳了,这大江近来暴躁无比,不知道是不是那江里的龙在作祟。”
“可惜神巫还没回来,若是神巫回来了,看到这蛟龙这般不老实,定然会念一念咒,让这江中龙知道厉害,也就不敢再作妖了。”
拈花僧立刻看向船翁:“老人家,你也知晓神巫念咒御龙之事?”
船翁立刻说道:“那怎不晓得,当日我就在一旁,这双眼睛看得真真的。”
拈花僧连忙问道:“老翁可愿说一说?”
船翁看了看和尚:“和尚也好打听这事?”
拈花僧说:“贫僧远道而来,游历神州大地,便是为了长长见识。”
蓑衣船翁听罢便点了点头,一边摇着船一边说道。
“那我就说说。”
“和尚你是不知道,那天的雨下得老大了,稀里哗啦的,江上根本没有办法行船。”
“当日,神巫法驾要从这江上过去对岸,我们西河县的贾县尊便命人招来了我们渡口上大大小小的船夫,让我们一大早就在这里候着。”
“但是到了夜里,那江里的蛟龙知道神巫要渡江,便出来兴风作浪了……”
船翁说得有声有色,眉飞色舞。
那蛟龙被其形容得凶恶无比,甚至连蛟龙的心思都被他说得清清楚楚,好像他是那龙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当时神巫在江壁石窟前向云中君焚香之后,随后天上一道神光照了下来。”
“……”
“那蛟龙再怎么凶恶,随着云中神祠的神巫一念咒,也得授首。”
拈花僧:“神巫一念咒,那龙就被降服了?”
船翁:“那可不,那天我就在对岸,看着神巫念完咒之后,那江上作恶招来风雨大浪的龙就乖乖地现身了,然后不得不亲身托着神巫过江,为它兴风作浪之举赎罪呢?”
“不过这蛟龙就是蛟龙,恶性难改,神巫过了江没回来,这龙可能又要开始闹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