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粮食的,你们可以拿家里地,拿家里的东西,去和大户换粮食啊!”
“再不济,有一把力气的,家里有儿女的,也可以去大户的家里干活,至少也饿不死是不是。”
“若不知道怎么换粮食,可以和我说,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那小吏衣冠鲜亮,看着像人,说起话来有条不紊甚至还有些和善。
只是,那张开的嘴巴随着说话喷吐着唾沫,明明是平齿白牙,但是再仔细一看,又感觉满是獠牙利齿从嘴巴里凸出来,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放心,咱们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忍心见到大家不好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可是有良心的,你们里面不少人我都认识,都是父老乡亲,怎么会看着大家饿死呢!”
“……”
荧幕外。
江晁和望舒看着那小吏和县兵差役们,一个装黑脸,一个装白脸,
一个拿着大刀棍棒,一个挥舞着带毒的甜枣。
这手段熟练地用在那灾民的身上,就像是训练过千百遍一样。
江晁看着那小吏的演技,也看出来,这些人看似凶神恶煞,实际上也是怕的。
他们也不敢闹大,更不敢将这些灾民逼到绝处,甚至说不敢将这件事情闹到上面,让上面的人知道。
这些人也就是想要接着灾难,收了这些人的地,亦或者大肆敛财而已。
只是他们捏准了灾民的心思,知道这些灾民不到最后不会反抗,只要拿捏的好,事情也不会闹大。
到时候。
灾也赈了,事也平息了。
地也拿了,财也敛了。
上面看到灾患平息,一切安好。
两全其美。
岂不美哉。
望舒:“看起来好像都赢了,灾民拿了粮食,豪绅赚了钱,上面也顺利平了灾,那谁输了。”
江晁:“你说呢?”
望舒想了想,然后说道:“可能都没输,都赢了?”
画面一转。
谷仓里,粮食堆积成山。
衣冠鲜亮戴着冠帽的豪绅站在仓楼上,看着下面的灾民排着队,从其家奴手中换过一袋袋粮食。
用自家的地,自家的儿女。
过程之中,有几粒碎谷落在了地上,老农立刻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捻起来,不敢遗漏。
“财货两清,拿好你的粮食,你家的地归我了。”
“这是我家的小娘,能干活,烧火做饭都行,给条活路吧?”
“骨瘦如柴,还得养养才能干活,小米一斗。”
“才一斗?”
“要不要,不要没了,你当我稀罕要呢,这不是想着发善心,不想让尔等饿死么。”
老农领了粮食,家奴还拉住了他,瞪着眼睛说道。
“救了尔等的命,连句感念恩德的话都不会说么?”
“咱们家张大爷的善心,是发到狗身上去了?”
“啊?”
老农跪在地上,抱着谷袋啪啪啪地叩头,对着仓楼上高呼。
“谢过张家大爷,谢过大爷救命之恩。”
看,他还得谢谢咱呢!
江晁看着看着,不说话了。
而这个时候,江晁看到人群之中闪过的一个影子。
江晁抬起手:“看那,这不是那和尚么?”
望舒注视了过去:“哦,说你是佛陀的。”
江晁:“这和尚,准备做什么呢?”
望舒:“看下去就知道了。”
江晁:“你好像很关注这和尚。”
望舒:“当然,他可是非常喜欢我设计的地狱,是地狱的铁杆粉丝。”
“他知道铁砂小地狱和黑石脂小地狱存在的时候,感动得都哭了。”
“这,得多喜欢我设计的地狱。”
“他若是死了,我后面可以为他单独设计个地狱。”
江晁:“我觉得这和尚不是那意思。”
——
不远处。
和尚静静地看着灾区群众卖田卖地,卖儿卖女的画面,正是拈僧空慧。
拈僧在阳城之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随后便沿着画江一路而下,便来到了西门郡、堇山郡受灾的几个县。
实际上,和尚见惯了此等事。
即使是更悲惨更丑恶之事对于和尚来说也屡见不鲜,他是真正见识过阿鼻地狱之景的。
这一次和尚急匆匆往这里而来,不是为了除那贪官污吏,要救的也不是这一县一郡的人。他要利用这一次的事件。
做成一件大事,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想要宣扬自己的理念。
他要从这里,改变这个世道。
和尚转身而去,口中却说道。
“阴世已经重新打开。”
“如今,也是该让世人知晓,这幽冥生死之序,善恶有报了。”
和尚要的不仅仅是口头上宣扬的生死之序和善恶有报,而是真真实实彻彻底底地证明,这世上真的有着这样一套法则在运转着。
——
温神佑最近焦头烂额,奔忙于堇州各郡县,赈济灾民、防护江堤、调集钱粮、协调上下,每一件事都是费心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