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晔率先跃下马背,犹如猛虎下山,步伐坚定,从容地迈入帐内。随即便有一名小卒迅捷地趋步上前,熟练地接过他手中缰绳。
俞嘉紧随其后,如同影子般紧紧相随。
主营大帐之中,气派非凡的飞宏装饰彰显着其威严与庄重。
兵器陈列整齐,兵书堆积如山,书案榻椅一应俱全,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军事氛围。
因是酷夏,为了通风舒爽,帐门被敞开,毫无遮挡。
周佑身着夫子布衣,却散发着不凡的气质。
他静静地伫立于主帅案前,背对着墨璟晔,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那背影如同山岳般沉稳,喜怒不明。
不知怎的,墨璟晔突然有点心虚,以至于脚步都慢了下来。
“军师,没在自己帐中休息。来帅帐可是找本王有事?”
周佑并未立即回应,他依旧背对着墨璟晔,手中捏着的那封从京城疾驰而来的信,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被他漫不经心地飘落在沉重的铁木案上。
铁木制成的案几,承载过无数的军令与战略,与来自京城的特制圣旨相碰,发出了一声低沉而闷响的“啪”声,让本就心虚的墨璟晔,心都跟着提了一提。
周佑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那张俊逸的脸上,仍旧是一副书生般的淡漠神情,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智慧与深沉。
总是让人容易忘记他不仅学术广博,更是一个武功奇高的世外高人。
周佑面对主帅,却全然不见他人所展现的那份恭谨与敬畏。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对一个不成器的弟子的深深无奈,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沉重情感几乎要溢出眼眶。
墨璟晔看在眼里,心中明了,自己这次的行为怕是真的触怒了这位素来严厉却又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师。他轻咳一声,试图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同时向一旁的俞嘉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俞嘉虽不情愿,更多的是心疼,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尽管脚步有些磨蹭,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帐门口,轻轻地将帐帘放下,为这师徒二人留下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扑通一声,墨璟晔乖觉的跪倒在地,并且奉上双掌掌心,轻车熟路一般朗声道:“弟子错了,请老师责罚。”
俞嘉无奈叹气,也驾轻就熟地从案上拿了戒尺来,举在周佑眼前。
墨璟晔态度极好,也不多做狡辩,不过就是一顿手掌心,能回去跟云裳共度一夜,值了。
周佑手中的两个玉石丸子被他盘得微微作响,走下阶来,审视着他的好学生。
“王爷都不解释一二么?”
从前他调皮捣蛋,要罚他认错,他总是有一堆理由。
这长大了是不一样了哈,都能看懂老师的雷霆之怒,并且自觉地领罚了。
“本王,错就是错了,本王领罚就是了。总不能对下军法严明,待己就宽纵无度吧。来吧,俞嘉,打,打到老师满意为止。”
正好打伤了手心,可以不用练功,巡视兵将操练,最好能回王府养伤,就可以……
墨璟晔美滋滋的还没想完,就听周佑清洌的嗓音慢慢响起:“既然王爷愿意领罚,那就烦请俞将军将军法拿来,再有劳俞将军亲自执法吧。”
“军法?”
“军法!”
二人同时一怔,俞嘉手上的戒尺都被惊掉了。
“王爷身为一军主帅,触犯军纪,懈怠军机难道不该责以军法吗?”周佑的眼中俨然有了怒色。
俞嘉愕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求情。
墨璟晔也整肃的神色,跪在老师面前,看着老师的目光透着不解。
“老师,我不过就是回了一趟王府,怎的就成了触犯军纪,懈怠军机了?”
墨璟晔的目光扫向案上那自宫中来的圣旨,继续道:“不过就是父皇来的一封例行旨意罢了,何至于老师这般小题大做,扯上懈怠军机这莫大的罪名。”
周佑扯唇冷笑,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简直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
“小题大做?好,我问你。在役之军人如无特赦,无上报。可随意出营,归家省亲否?”
“我……”墨璟晔顿时语塞,面色也随之涨红起来。
他原本打算以主帅之尊,狡辩自己有特权回府探视家眷。但转念一想,当年自己在三军将士面前,曾誓言铿锵:“我墨璟晔以身为先,视军营为家,誓要舍身报国,以守我边城之安宁。是以今日起,若发现有人不顾军律,枉顾军法,私出军营……抓捕回营必定军规法纪处置,由最低阶小卒起,军棍三十,职级高一阶,则再加一倍。”
那些话语如今还在耳边回荡,如同利剑一般,直指他此刻的动摇。
“王爷身为一军最高指挥,殊不知,要辛苦俞将军挥棍几许啊?”周佑幽幽的道。
俞嘉的算数不好,默默掰了一下手指头,只觉得一阵眩晕,想要去搬个救兵回来。
“好,本王认罚,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说到做不到的道理。”墨璟晔也暗自理亏,懊恼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将当初的雄心壮魄给忘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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