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黄潩,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洗脱自己身上的罪名呢。
毕竟到底要如何处置他和其他在清城里投降的朝人兵马将卒,张臣始终没给他准话。
现如今的情况是,金海镇的兵马既没有接纳他们为仆从军,也没有把他们完全当成俘虏看,但同时,也没说到底放不放他们回平壌。
今天,张臣把他带到金海镇刚刚打下不久的九连城,面见杨振,那肯定就是要给自己这些人一个最后的处置了。
因此,黄潩的心里的确是相当紧张的。
一方面,他没有直接面对过杨振这种威名远播、位高权重的大明爵帅。
另一方面,他和他的麾下,都是剃发易服了的,留着金钱鼠尾,跟着尼堪前来攻打杨振江东大营,虽说是被裹挟是实情,可万一杨振不信呢?
毕竟自己既没有提前通风报信,也没有临阵倒戈起义,叫人怎么相信?
在这种情况下,杨振就是杀了自己,恐怕沈都元帅也不会多说什么。
黄潩甚至已经做好了挑明自家沈都元帅与杨振的翁婿关系,然后痛哭哀求杨振宽恕他们无心之过的准备。
然而,杨振一开口就主动挑明了他与沈都元帅是一家人的“隐情”,立刻就打消了黄潩心中想好的种种说辞。
“这个,回都督的话,我家都元帅在平壌一向安好。就是,现在可能不在平壌。”
“哦?”
“回禀都督,我家都元帅的志向,都督是知道的。但是受制于清虏敬谨贝勒尼堪,此次也被迫出兵。”
黄潩就自己所知道的,毫不隐瞒的报告给了杨振。
“除了下官所领骑兵之外,我家都元帅还被胁迫过江攻打安州或者定州,——但这绝非我家都元帅本意,希望都督不要误会。”
杨振闻言,转头看向李禄,问道:
“安州或者定州方向,可有警讯传来?”
李禄掌管杨振中军,不管何处报来的文书,都是先到他的手里。
“除了邓恩与沈公子那次,后续不曾收到新的警讯!”
听到李禄的回答,杨振冲他点了点头:
“今天议事结束之后,尽快派人将汤站堡大捷、凤凰城大捷、清城里大捷以及九连城大捷,还有清虏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兵败自杀的消息,通报到后方去!”
“卑职遵命!”
杨振安排了向后方各路报捷的事情之后,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已经被杨振突然说出的一系列大捷震惊到木然无语的朝人将领黄潩。
“黄都尉,沈都元帅麾下平壌军中,眼下到底有多少兵马?你如实说!”
黄潩的思绪仍然沉浸在被明军所取得的一连串大捷的冲击之中,直到杨振最后如同棒喝的那一句,才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只是面对杨振叫他如实说的要求,他一时间心念电转,却不知如何开口。
作为在战场上投降的朝人将领,而且是地位未定的朝人将领,张臣并未对黄潩提起过其他几处战场上已经取得的战果。
当然了,由于这几天形势变化很快,而张臣一直身在清城里以及朔州、昌城方向,所以九连城张臣自己对汤站堡一带后来发生的大战,以及祖克勇拿下凤凰城、杨振亲自指挥拿下九连城的细节,了解的也不多。
还是今天他赶来九连城后,面见杨振的时候,才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情况。
至于黄潩这个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对他来说,刚刚又取得了一系列大捷,并且把清虏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吊在九连城西门外的杨振杨都督,简直犹如天神一般了。
“回,回禀都督,下官一定如实说,绝对不敢有所隐瞒。往常所说,平壌十万兵马,乃是我家都元帅,向汉阳城请拨粮饷时的员额,其中多有虚报冒领和滥竽充数的营头。”
面对杨振的突然询问,黄潩来不及多思考,几乎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平壌军的实情。
“据下官所知,平壤军中,兵甲齐全、饷械充足的野外敢战之兵,约有两万人,——当然,现在已经不足两万了。
“至于兵甲不全、有梁无饷,但是守城可用之兵,则倍之。其余,则是依附军伍为生的老弱杂役仆从而已。”
黄潩身为沈器远麾下心腹武官,对于平壌军中的各种情弊,当然是比较清楚的。
而他之所以直说出来,则是因为眼前这位大明爵帅杨振,不仅给予了他极大的压迫感,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家恩主沈器远的女婿。
现如今,沈器远的弟弟沈器周、沈器成,儿子沈越仁、小女儿沈恩禧,乃至沈器远的亲家和女婿一堆人,都在金海镇供职。
甚至沈越仁,现在就在杨振军中。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不说,杨振早晚也会知道。
甚至现在杨振问他,或许就是在考察他说不说实话,能不能信任。
自己只要如实说,问题就不大,否则可能就要被打入另册,甚至回不去平壌了。
杨振当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这个朝人将领转动了这么多心眼儿。
事实上,杨振只是想通过他大概了解一下平壌军的实力,心中大概有个数,然后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