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郊外的便桥旁,尽管只过去了不到半月的时间,但这当初秦使遇刺的现场却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已经是这半个多月来,张开地奉韩王之命第三次迎接来自秦国的使节了。依旧是这里,半月前秦使遇刺的一幕依旧历历在目,让人心悸。
而这一次,亦由不得他不谨慎。盖因这位秦使的身份,足以让整个韩国慎重对待……
视线尽头的官道上,一架马车在秦军的保护下缓缓驶来。
最吸引人的,是那驾车的两人。其中一人一袭白衣,腰悬宝剑,丰神俊朗;一人身材矮小,分明是一侏儒,脸上却戴着一张略显滑稽的脸谱。
秦王首席剑术教师——盖聂!
农家神农堂堂主——朱家!
张开地虽身为韩相,但并非对江湖一无所知。以这两人的身手,恐怕就够让天泽之流喝一壶的。这两人前者出身鬼谷,这门派便足以让他慎重对待;后者执掌农家神农堂,号称农家势力最为庞大的一堂。
虽不知为何甘愿受秦驱使,但看其愿自降身份,为秦使驾车的举动,恐怕已甘为秦人爪牙。
眼前这位秦使的随行,可比前日那位李斯的要豪华的多!
终于,马车渐渐地停在了便桥之前。
“韩相张开地奉我王之命,恭迎秦使!”
“有劳韩相远迎!”
马车中传出一道颇显年轻的声音,让人意外的是,并未有稚气,反而或是因为其胸中自信,倒是透着一股英气。
说话间,朱家仿若仆人一般,主动挑起了马车的帘子。
最先探出来的是一根铿锵的旌节,随即主人终于出现。
一身代表秦国王族的黑色玄衣,使得那不高的身躯却透出了一股压迫之感。此人一出现,便仿佛天生的王者,就该站在人群最中央。
张开地不由得将此人和自家孙儿对比了起来,良久心中叹息一声。
自家孙儿也算是人中龙凤,可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
几步间,乔松下了马车,与张开地相互见礼。
这是战国时期两国邦交的礼节,即使双方互为敌对,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礼节也必须执行下去,否则传扬出去不仅会惹诸国耻笑,更是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年笑柄。
所谓礼仪之邦,便是来源于此。
见礼之后,双方才能开始交流。
“秦使远道而来,一路旅途劳顿,本相已命人布置好馆驿,以待秦使下榻。
待本相秉明我王,王上自会召见。”
看张开地此言,分明是打算公事公办,不给乔松开口责难的机会。
乔松此行也不想和张开地谈,在韩国这边,李斯才是正使,这是他拜为客卿以来第一次任务,正是展现他才能的机会。
乔松虽为公子,但背后提点尚可,越俎代庖终归不合适。
于是,乔松便顺着张开地的话说了下去:“有劳韩相。本使此行乃是出使齐国,因故途径韩国。
来韩秦使已有我王客卿李斯为任,自然以其为主,本使在这新郑小驻几日,拜见韩王之后自会东去。”
虽然挺瞧不起韩王安这个亡国之君的,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所以乔松的话语中也表示了对韩王的尊敬。
两人虚与委蛇了一阵,这才换乘头顶华盖的轻车,一前一后经便桥入新郑。
或许是常年面对大秦的压力,韩人心中畏惧居多,这新郑也修的极其高大。
厚厚的城墙将新郑分成了两个世界,城墙外是衰败枯黄的乱世,而城墙内则是色彩斑斓的繁荣。
这一点,在进入新郑之后便尤为明显。
脚下贯穿整个新郑的主干道宽阔又平整,比起咸阳的天街也不遑多让。沿街两侧各种店铺林立,看似十分繁华,不愧一国都城。
然而,越是这样,乔松眼底对这样的国家便越是鄙夷。
所谓粉饰太平,大抵便是如此吧。
韩国君臣,真是惯会关起门来过日子,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外面的风雨飘摇啊。
马车行经之时,街道旁一座很是奢华的建筑引起了乔松的注意。
其高约两层,门前遍植芝兰,芬芳扑鼻。此时虽白日暂时没有开门,却已经能闻到浓重的脂粉之气。
乔松视线往上一扫,紫兰轩三个韩文便映入眼帘!
心念一动,乔松视线再度往上挪移。不知是否是自己错觉,在马车一闪即过的刹那,仿佛看到了一双透过窗户狭缝观察自己的眼睛。
……
此刻的紫兰轩中,韩非正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着下方经过的马车。
那一瞬间,那位秦国公子似乎看到了他。
韩非没有闪躲,而是目视着对方的离开。
“这便是那位秦国公子?”紫女眼含不解的道。
从长相上看,这位秦国公子分明还未成年,怎么有如此大的能耐呢?大秦商会啊,短短数年间压得六国商贾喘不过气来,人人谈秦色变。
便是她这紫兰轩内,都有不少采购自大秦商会的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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