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韩非可谓是酒国君子,可如今的他却为了家人放弃了酒水。因此,韩非的府中很久都没有酒水出现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府中就彻底没有酒水,相反,这府中还有他曾经的最爱——兰花酿。
其中,还有一些是当年紫女在新郑酿造的,一直保存在府中。
这一次,韩非将储存的兰花酿带上了一壶,乘着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府邸。
前去访友,怎能没有好酒呢?
马车远离了太学,沿着渭水朝下游而去。沿着渭水有一片连绵的建筑,依稀可见昔日六国王宫的影踪,只是这些王宫却要小许多。
这里便是始皇帝用来囚禁六国王公的地方,当然这些俘虏所能用的只是一小部分罢了。而且,留在这里的只是男人和一些非适龄的女子。
而那些适龄女子,则都在始皇帝和咸阳各官员的府邸之中。
韩非对此无话可说,成王败寇而已。
一路行至仿韩王宫之外,把守此处的宫卫便拦住了马车。直到韩非拿出了表明身份的腰牌,方才被放行。
作为俘虏,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是别想了,能有个遮风避雨都地方都不错了。因此,穿过甬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就好似宫中那些下人住的地方一般。
事实上,这也就是六国王公的住处了。除了昔日的六王拥有那近乎羞辱一般的爵位,待遇能好一些之外,剩下的宗室,贵族都是这样的住处。
脚下的路杂草丛生,一个个衣着单薄的身影踉跄着来往,亦或者是蜷缩在屋檐下,用满怀死寂的目光看着眼前高高的宫墙。
有时运气好了,还能遇见几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这或许是昔日权倾一国的权臣,又或者那里抱着干饼啃的是某个曾高高在上的封君勋贵……
看到这一幕,韩非的心中亦不免涌起浓浓的悲凉。
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行至一排房屋前时,韩非正要让人带他离去,可却突然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须发皆白,满脸污垢的人,手里提着一壶酒,醉醺醺的在街上乱撞。
猛然间,那人撞到了一个巡逻的士兵。士兵勃然大怒,抓起那人的衣服便打。
韩非看着那人,心里哀叹一声:四哥!
是的,那人便是韩非的兄长,韩国四公子韩宇。
韩宇是韩王安的几个公子中年纪最大的了,早已成家,膝下有两子三女。
然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早年间投入军中,死在了战场上,一个在这咸阳为奴,不堪折辱一头撞死了。
至于三个女儿,大女儿嫁作人妇。韩国灭亡之后,便随夫婿一起殉了国,二女儿和三女儿,则是被贬为奴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于是,曾经还坐着韩王大梦的公子宇,便成了这囚笼种的醉徒。
韩非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伸手相助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他在这些昔日韩国王公的眼中,是他们无比痛恨,却又无比渴望成为的叛徒。
叹了口气,韩非吩咐了一下随行的小厮,从食盒中分出了一些食物,让小厮给四哥送去。
另一边,许是怕出了人命,那巡逻的士兵发泄似的揍了韩宇一会儿,便被同伴拦下了。
便在这时,那小厮带着食物来到了巡逻队之前。
“站住!尔是何人?”巡逻队的伍长拦住了小厮。
小厮挺直了腰杆,向伍长出示了一块腰牌。
伍长当即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随即,小厮将食物放在了韩宇面前,低声道:“吃吧,贵人心善,赏给你的。”
蓬头垢面的韩宇宛如恶狗一样冲了上去,抓起几块肉便塞向了嘴里。
小厮撇了撇嘴,转身便走。
身后,韩宇不顾一切的将那些食物往嘴里塞,只是他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低声的呜咽着,似乎在喃喃着:错了 ,错了!
……
身后发生的事情,韩非并不知晓。倘若知道,也许还是会喟然长叹吧。
昔日的韩国目光短浅,只顾得上争权夺利,却丝毫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致命威胁,以至于叶腾率军兵临城下,传承数百年的韩国便如沙滩上的堡垒一般,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
此时纵然知晓后悔,又有何用呢?
马车继续穿行,很快便到了一片相对整洁的地方。这里困着的,是有才却不愿意臣服于秦国的人。他们虽然被囚禁,但生活条件相对较好。
马车停在了一块田地边缘,韩非下了车,张目看去。不远处,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麻衣的年轻人正弯腰翻地。他动作熟练,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劳作。
那就是韩非此行的目的了——张良。看着张良的身影,韩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这个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如今却被困在这里,过着这样的生活。
看到张良的打扮,韩非不禁叹了口气,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啊。他原本以为张良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思考未来,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简单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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