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乔松那敏锐的直觉和精准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当王翦回到自家府邸时,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堂前、脸上明显带着一副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模样的儿子。他不禁心生疑惑,目光迅速扫视四周一圈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厉声喝问:“你儿子呢?”
王贲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几下。心说那可不也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子嘛!然而此刻面对老爹的威严,他哪敢有丝毫忤逆之意,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离儿今日休沐,一大早便出门与进山打猎去了。”
王翦听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心中暗自咒骂这个不听话的小崽子,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最近要安守本分些,怎奈这小子愣是把自己的话当作耳旁风。
不过毕竟是嫡长孙,王翦心头再恼怒也终究狠不下心来狠狠责罚。如此一来,倒霉的自然便是王贲了。
只见王翦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王贲的臀部,同时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责骂着王贲连个孩子都管教不好。
可怜王贲好歹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十八等大庶长,平日里在外面威风凛凛,可到了自己父亲跟前儿,却也只能像只温顺的绵羊一般低着头乖乖受训。
好一通宣泄之后,王翦这才余怒未消地转身朝着屋内迈步而去。
而王贲则是骨碌一下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伸手轻轻拍打掉屁股上那清晰可见的鞋印子,然后赶忙加快脚步紧紧跟随其后,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父亲,殿下那边如何说的?”
王翦脚步一顿,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发现站的近的都是家里面的老人了,可以信任,方才嘟囔道:“还能怎么说,不同意呗。”
“要儿说,殿下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父亲您又何必,非得退了呢?”
“放屁!”王翦好似被踩住了尾巴一般,直接破口大骂:“你这蠢货,跟你说了多少次,官场上别论感情,论感情迟早要害了你!”
“可父亲……”
王翦看他还要争辩,气的直接拽着王贲就往堂屋中走。
一路上,来往的仆役看到这一幕,纷纷低下了头,加快了步子离开。主人的热闹,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看的。
到了地方,王翦直接下人全部离开了,然后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王贲二话不说,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脊背挺的老直了。那副模样好像在说:跪就跪!
“老夫再给你说最后一次,官场上的事情,别只看表面。”王翦手里提着根藤条,杀气腾腾的向王贲传授着人生经验。
将门弟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向来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王贲很明白,尽管他老大不小了,但这顿揍还是少不了。
但不能白挨了,老爹的经验还是要听的。
“就说陛下和殿下两人,你以为二人性子不同,殿下更重感情一些。可是,你却忘了,殿下年幼的时候,就表现出来的特点。
当初,殿下在田边立志,吸引了不少人。
可正是因此,才更说明一件事。殿下为了心中那个志向,是可以舍弃一些东西的。”
王翦脸上无比严肃:“殿下当初和蒙恬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在解军中将领忧虑。可同时,也是出于当时情况的考虑,大秦要征伐天下,需要将军们用命!
但现在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大秦不会给将军们想要的。老夫不得不承认,朝廷拿出的分封之策的确对帝国有好处,极大地削弱了诸侯和朝廷对抗的能力。甚至,达到了驱虎吞狼的效果,将诸侯变成帝国开疆扩土的长矛。
可反过来,这对于诸侯是极其不利的。期望的和得到的落差太大,岂能让他们满足?
这个时候,心怀不满的人便成了问题的源头。
你认为,如果你是殿下,为了局势的安稳会怎么做?”
王贲想了一下,背后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殿下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良臣能将,而是天下百姓。这对百姓来说,将是莫大的幸事。可反过来,对他们这些朝臣将领就未必了。
王翦语重心长的道:“纵然殿下为了局面的安稳,隐忍不发。可你以为,殿下就会彻底放下这个时候给他捣乱的人吗?”
“须知,虎总是要伤人的。而这群姓嬴的,从来都不是宽厚之人呐。当年的商君,张子,武安君,文信侯……哪一个不是证明了这一点?
殿下虽看似和陛下不同,但实则都是一样的冷血。他们或许会看重一些所谓情感,可真当把这些东西放在衡器上称一称,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为了天下,舍弃这些东西。”
“儿……受教!”王贲叹服的拜倒在地。
王翦冷哼了一声。
见父亲脸色缓和了一些,王贲再次问道:“父亲退出军中,也是为了此事?”
“动动你的脑子想想,我王家一个彻侯,一个大庶长。你说,王家是接受实封,跑去边疆开疆拓土呢?还是接受虚封,在咸阳安享富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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