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到府门的时候,瞧见这一大家子人,注意到多了一个眼生的女子,大概率猜出来她是谁。
不过他没有多看,而是将目光都聚集在他的夫人身上,至于其他妾室,他只是点了个头,便将目光都转向了夫人身上。
“夫人辛苦了,身子可还好,长陵可以让你担心。”
面对谢丞相对她的体谅和尊重,丞相夫人一时热泪盈眶,连连摇头。
“一切都好,夫君。”
丞相这才放了心,带着众人一同回主院,当中宣布了谢长陵被皇上封为关令,去镇守雁门关的消息。
谢长陵却有些心神不宁的,闻言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到晚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人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
“父亲?”
谢长陵先是惊讶,反应过来连忙将人请进来,一身淡青色长袍松散地穿在身上,头发也披散着,看起来颇有几分不羁的味道。
“父亲,儿子不知父亲要来,未有净面束发,儿子失礼,望父亲莫怪罪。”
谢长陵行完礼后,望着丞相,不知道他爹想跟他说什么。
丞相仔细地打量着谢长陵,果然看他消瘦了许多,拍了拍他的肩膀。
“坐下陪为父说说话。”
“是,父亲。”
谢长陵从善如流,他恭恭敬敬的,端坐在一旁,看起来很是乖巧。
“长陵,你是不是知道了?”
“父亲说的是……
“灵贵妃,不,皇后有喜的事。”
谢丞相说完后,再看谢长陵的表情,果然瞧见他骤然突变的脸色,再联想到谢长陵晚膳时的表现,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陵儿,莫要再过于执着了,皇后娘娘如今稳坐中宫,皇上待她很好,不需要你再做什么多余的事了。”
谢丞相懒得插手儿子的私事,他虽然不忍心拆散他们这一对儿苦命鸳鸯,但长痛不如短痛。
“父亲,兮儿她当真被封为了皇后?”
谢长陵开口,声音嘶哑的可怕,眼眶立刻就红了,无论提多少次,他的心都是这样钻心的疼。
“是,你大可以放心了,原本就是我们家配不上她,如此倾国倾城之姿,我们家留不住的。”
丞相苦口婆心地劝着,他真的不想让长陵再执迷不悟下去。
“你若是还要强求,就是在拖丞相府下水,要我和你母亲为你的执迷不悟陪葬 !”
丞相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些,却也不全无道理,端的就是要斩断谢长陵所有念想的做派。
……
长久的寂静过后,谢长陵摇了摇头。
三千青丝如瀑布一般披散着,随着他的摇头,青丝随风飘荡,将空荡荡的衣袍衬地他更加飘飘欲仙。
“父亲,我不甘心啊,兮儿她可能还怀着我——”
“长陵! 慎言! 你想害死皇后和太子吗?”
谢丞相出言打断了谢长陵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无论什么原因,皇后已经是皇后了,再肖想下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谢丞相看着谢长陵突然佝偻的脊背,无奈叹息一声,最终不忍再劝,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
“父亲一直以来知道你聪慧过人,将来一定有大造化,所以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培养。”
“如今你身怀大才,又到边疆苦寒之地历练,那里天高皇帝远,为父也无法给你庇护,望你自己能有一番造化。”
“父亲……”
谢长陵听着丞相对他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并且寄予厚望,心里坚硬的一角被逐渐敲碎,露出溃烂不堪的内里。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看到他眼角的细纹,还有乌发间的白丝,一晃眼,才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丞相真的是对他这个的嫡长子寄予厚望,不希望他被情之一字困死,远离京城,远离纷争,才能有蛟龙化神之造化。
他最后踏出房门前,顿了顿,最终还是留下一句忠告,是出于他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之心。
“不过,活下来更重要,活下来才有一切可能 !”
这句话一直陪伴着谢长陵,后来,哪怕他上了战场,也一直很珍视自己的生命,格外小心谨慎,忍一时之痛,为今后铺路。
等丞相走后,谢长陵又来到桌案前,看着画中的宋灵兮,杏眸弯眉,琼鼻朱唇,自己画技再好,也画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貌。
可即便是这样,谢长陵还是将这幅画视若珍宝,用手一点点勾勒宋灵兮的轮廓,描绘她的眉眼。
最后,看着看着,谢长陵视线突然变得模糊,眼角一滴清泪,打在画上,在她唇边开出一朵模糊鲜艳的花儿。
他看着这一幕,哭了笑,笑得疯癫,最后,他就这样,枯坐了一夜,天亮后,才烧毁这幅画。
谢长陵知道,时不我待,自己不能一直困在原地了,他要争要抢,要拼尽一切,为皇后和未出世的小皇子做些什么。
他的眸子忽然坚定起来,眼神慢慢恢复了光彩,等谢丞相给他送行时,看到他的变化,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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