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失手把藤原宣孝的电话给挂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藤原雅躺在自己的床上,手机被她放在桌子上面,上面显示着一条信息。
【来件人未知: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好几年,想来如今的你变得更加优秀了。
恭喜你以首席身份考入东大文学部,这是一个迟来的祝贺,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今天19点前,我都会待在xx会馆。】
哈姆雷特曾经说过,‘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而对于现在的藤原雅来说,‘去赴宴还是不去赴宴,这也是一个问题。’
从她本人的角度来说,她其实根本,完全,不想去见藤原宣孝。
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屈辱的瞬间,她从来,一秒钟都不曾忘记过。
哈,现在藤原家需要为选举造势,想起她来了?
是啊,她其实早就知道的,对于这些所谓的名门来说,丑闻什么的都太过正常了,他们根本不在乎。
她甚至都能够想象的到,假如她真的选择回去藤原家,那么藤原家会给出怎样的说辞。
首先澄清一下她母亲的私奔,道个歉,说什么因为时代的影响,所以当时才会那样偏激,以至于将她母亲除名,但实际上老辈的人还是很后悔。
然后展望一下未来,说虽然她母亲的事很抱歉,但他们已经决定好好补偿作为母亲孩子的她,让她快乐生活什么的。
政治家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要有必要和好处,你让他们跪下来给你磕几个头说一万句对不起都行。
相信他们真的后悔,或者真的很爱她妈妈,以及后悔?
那被他们坑死,算她活该。
想着想着,藤原雅忍不住地挠了挠自己的手腕。
她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痒意,一直从她的心上蔓延到了她的手腕上,手指也感到瘙痒。
她想起了条野采菊,想起了夏目漱石,想起了芥川龙之介,想起了森鸥外……这些入梦世界用真实的体验告诉她,不要相信别人说的鬼话。
她能够相信的人,只有她自己。
说实话,她也不是不能够理解藤原家当初的做法。
不要将他们视作是砍断血肉连着筋的亲人,把他们看作是为了保证运作,所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政治机器就好。
为了保证一直能够正常运作下去,所以在发现机器的零件没有办法运作(她妈妈私奔的丑闻)时,第一时间选择丢掉旧的,然后换个新的。
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做法。
可她是人不是机器。
她是妈妈的女儿,是妈妈含辛茹苦,背负着苦难,流尽了血泪养大的女儿。
藤原雅永远不会忘记,她妈妈最后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家里的钱不够再支撑治疗,为了不再拖累她,所以选择了自杀。
藤原家哪怕念及一点点的旧
情,看在妈妈过去为他们维持藤原家形象而做出的那些努力,给她们一点钱,她妈妈最后也不至于以那样的姿态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但她最恨的其实还是自己。
以前,藤原宣孝写出来的文字比她要好,这确实是无法否认的事情。
在她被老师委婉评价为没有天分的时候,藤原宣孝轻轻松松出道就拿下了芥川奖。
这让她更加的怨恨自己。
为什么我没有天分,为什么我没有让妈妈在死前为我骄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藤原雅将头埋到了枕头里面,罗生门所化作的黑兽轻柔地拱进她的脸与枕头之间的空隙之中,防止主人将自己憋死。
“谢谢你,罗生门……”
她的声音闷闷的,抬起手来撸了一把罗生门的头。
然后,她重新仰面躺在了床上,定定的望着天花板。
审慎思考是一方面,优柔寡断则是另一方面,她看问题喜欢看得全面,但不代表她喜欢犹豫不决。
在犹豫的时候,时间就会偷偷溜走,就像用力挤压海绵时从海绵中流出来的水。
而若是不去犹豫,抓住时间,就相当于是用海绵重新吸饱水。
藤原雅拿起手机,面不改色的将藤原宣孝的页面跳过去,找到自己的编辑——赤苇京治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第三声铃的时候被接了起来。
“喂,赤苇先生。”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的问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得罪了藤原家,以后是不是不能在日本文学界混下去了?”
电话对面的人被她这个突然的问题给惊了一下。
赤苇京治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听力出了问题,有可能是最近看排球比赛,被会场加油的人给喊得听力下降了。
“……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可以重新说一遍吗?”
他说道。
“我是说,如果我把藤原家的给得罪死了,当众给他们一个大巴掌的那种程度的得罪死了,我以后还能在日本文学界混吗。”
藤原雅一边这么说着,心中也有了一定的想法。
“……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