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筠醒来后,谢氏和洛氏皆欢喜不已。
这些日子都是洛沁在亲力亲为照顾他,听着女郎清丽的嗓音念宋玉的《九辩》。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憭栗兮若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泬寥兮天高而气清;寂漻兮收潦而水清。
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
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
女郎抑扬顿挫念完一篇,转眸见床榻上的俊美郎君呆呆的望着自己,她一顿,拿眼瞧他,柔声道:“伯安是觉得太无聊了吗?”
谢筠迅速回神,摇摇头道,“并未。”
有阿沁陪着他,他哪里会觉得无聊。
洛沁收了手中的书卷,轻笑,“那我换一个,弹琴可好?”
谢筠按住她的手,笑道:“不必。”
他看着面前清婉女郎,缓缓道,“我觉得我们两家之事,该提上日程了。”
洛沁小脸一红,明眸含羞,又听他道:“可惜如今我有伤在身,本来,我还想着上巳节过后,大雁已归来,我亲自去捉来作礼……”
大雁代表忠贞,必须要男方亲自参与射猎方能体现诚心。
然,眼下时间来不及了,等他养好伤,可能都是几个月后了,而世家大族筹备婚礼最快也要三个月,最迟一年。
若要真等他伤好亲自来筹备,恐怕石头城苏计战乱早开始了……
那时建康也将被叛军入侵,婚期更是要延缓。
得和父亲商议一下,看看能否阻止苏计。
“阿沁,”谢筠俊秾的脸上满是歉疚,“恐怕我们的婚事要往后推了……”
“没关系,”洛沁娇笑着与他两手交握,语气轻柔地安慰道,“慢慢来,不急于一时,眼下要紧的是先将身子养好,阿沁都理解的……”
谢筠却缓缓收拢手,目光灼灼如明星,认真而坚定地说:“可郎君想早日将卿卿聘入门。”
谢筠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炙热,像是要把洛沁的心融化掉一般。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像被火烤一样滚烫,那张芙蓉玉面羞得通红,双颊瞬间泛起如晚霞般的红晕,仿佛抹上了胭脂。
洛沁想抽回手,谢筠却越发用力,根本抽不开,她低垂着双眸,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想要掩饰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抬头嗔他,目光与谢筠交汇时,便如同触电般迅速移开视线,心跳如小鹿乱撞。
哎呀,什么“郎君”“卿卿”的,那都是婚后夫妻之间的称呼!
没想到,谢伯安竟也会如此混不吝地亲昵地称呼她。
洛沁不禁羞涩地想着,心中满是甜蜜。
二人你侬我侬了会儿,谢筠道:“阿沁,你让勿言晚间去唤我父亲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好。”洛沁低声应道。
此刻谢太傅在当值,不在府中。
又过了会儿,仆人通报王五郎来了,洛沁赶紧让人进来。
王矍一袭白衣,衣袂、衣摆处有银丝绣竹纹,郎君温润如玉,身姿俊逸,皎如玉树临风。他面容如雕刻般精致,眉目如画,眼神中透着温柔,嘴角微扬,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他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摇动,扇面上的书画若隐若现,更增添了一份儒雅气质。
白衣郎君步伐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禁为之倾倒。风吹动他的衣袂,飘飘欲仙,仿佛他是从仙境走来的仙人。
“五郎安。”洛沁微微屈膝福身行礼。
王矍颔首,“洛女郎安。”
而后,王矍看向床榻上的谢筠,道:“伯安,如何了?”
“好多了。”谢筠点头,抬眼问他,“你来此,可是查到了凶手?”
仆人速速过来铺茵席,设坐榻,王矍收了折扇,褪去脚上的木屐,敛了衣袍跪坐好。
洛沁为他斟了杯茶,王矍接过茶盏道了句谢,而后又刷地打开折扇,轻轻摇晃着扇子,目光看向榻上一脸病容的谢筠,道:“那个刺客招了。”
“如何说?”谢筠神色平静看着他。
王矍摇着扇,不紧不慢地道:“那刺客原是鲜卑人收买的汉人奸细,他们混入建康城,定是不安好心,恰巧遇到杨氏寻人围截你,并掳走阿沁。
他们将这消息传给了鲜卑,鲜卑将计就计,打算将你俩都刺杀了,嫁祸给杨氏,而杨氏背后是二皇子,意欲制造大晋皇族与世家的矛盾,他们乘机捞好处……”
谢筠听后,沉默片刻,道:“还果真与胡人有关……”
他早猜到了,敢刺杀他的,除了胡人,还有谁敢?
官家再看王谢不顺眼,也不可能轻易做这等蠢事。
且如今皇室忙着应对架空官家的庾氏,王谢二族老实本分,皇室还不至于就对他们下手了……
即便是晋昭也有所顾虑。
“话又说回来,那刺客之前不是不招吗?”谢筠疑惑道。
不是说嘴硬得很,什么刑法都不招吗?
王矍轻笑道:“这呀,还得多谢阿沁的父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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