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晴阳。
胡府的花园里,枫叶如火。
梁云燕一身清雅淡蓝的衣裙,靠着亭子,手持书卷。
她清秀的眉眼浸满伤春悲秋之意。
但凡有下人路过,便能听见她啜泣且哀伤的叹气。
胡府的人都说,梁夫人还沉浸在亡夫的痛楚中,走不出来。
梁云燕正看着书,余光却关注着花园门口。
若有人走进来,她便赶紧读一些诗句,将自己诗情画意的性格,宣扬到极致。
忽然,花园门口传来热闹的动静。
一群衣着华丽的仆从,簇拥着一位十二岁左右的少爷进来。
那少爷头戴宝玉,脖颈间挂着玉石长佩,一袭华服闪亮耀眼。
生的桃花眼,眉毛偏又显得英气,整个人挺拔傲然。
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贵公子。
看来胡家来贵客了。
梁云燕放下书籍,掏出一把鱼食,洒落亭外的池水中。
一群锦鲤争相抢夺。
她幽幽叹息:“这鱼儿身在池中,真是可怜,只知道抢食,却不知大千世界,红尘万千。”
锦衣少年经过亭子,看见她,顿时转了步子,朝她走去。
梁云燕又洒落一把鱼食:“若我有能力,定少养些鱼儿,让它们不必为了抢食而争得头破血流。”
说罢,她道几声诗句,颇为忧愁地按住眉心。
那锦衣少年,已经站在亭子外,听她说了片刻的话了。
正当梁云燕以为,对方被她的才华所震惊时,锦衣少年却皱眉,道:“什么狗屁不通的诗句,强行抑郁?”
梁云燕面色一白,仿佛才发现他似的,站起身行礼。
“不知有贵客,倒是我在这儿打扰了。”
锦衣少年抱臂:“你是不是姓梁?”
听他语气,竟像是认得自己。
梁云燕有些惊讶:“是。”
难道,她的才名已经传出胡府去了?
谁知,锦衣少年语气霸道地冷嗤:“原来你就是那个死了丈夫被接进家里,耽误我姑姑给祖母扫墓的家伙。”
“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伤春悲秋,胡府一应待遇应当极好,我姑姑又那么好相处,你在这悲天悯人,似受了委屈,惺惺作态给谁看?”
他桃花眼一瞪,竟有几分厉色。
听他喊姑姑,梁云燕愣了愣,顿时反应过来。
这居然是陈清音的侄儿!
丞相府的小少爷!
梁云燕曾听胡允深说过,陈丞相有个小孙儿,非常跋扈张扬,简直是混世魔王。
眼前这位,定就是小魔王陈鼎时了!
梁云燕面色苍白,垂首道:“陈小少爷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抱怨生活不如意的意思。”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唤:“时儿!”
只见方才还一脸不好惹的小少爷,顿时转换为满脸笑容。
“姑姑!”陈鼎时侧眸,看梁云燕一眼,“还杵在这干什么,回你院子里去,别叫本少爷看了心烦!”
梁云燕再多委屈不甘,也不能硬碰硬。
匆匆福身,低下头就准备离开。
可她跟陈清音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一阵香风,不由得抬头去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见陈清音。
是何等貌美无瑕的一张容颜!
肤白唇红,发髻如乌云,穿着最简单的衣裙,色泽清新淡雅,却显得格外端庄精致。
其实她们衣裙色泽相同,可是相比之下,梁云燕竟觉得陈清音像那颗璀璨的东珠。
而她就是鱼眼珠,相形见绌。
陈清音也看见梁云燕了。
本来她想寒暄一番,可是想到丈夫胡允深的叮嘱。
便猜测梁云燕还没有走出亡夫的阴影中,说多了只怕揭人家伤心事。
于是,陈清音只是淡淡点头,便去拉住陈鼎时的手。
听着他们姑侄亲切寒暄,梁云燕越发觉得自己多余。
她只是没想到,陈清音竟这么高傲,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说!
梁云燕咬着下唇离去。
陈清音笑着问陈鼎时:“你怎么来了?我刚刚听琳琅说,还不敢信。”
陈鼎时一脸少年气:“上次偷听祖父跟阿爹说话,才知道妹妹竟会开口说话了,我又想姑姑,实在忍耐不住,就来看看你们。”
陈鼎时今年十二,他生母去世的早,小时候几乎是陈清音将他拉扯长大的。
所以,陈清音对陈鼎时来说,就像他半个母亲,分外重要。
陈清音上花轿那天,他还哭着跑出来,要跟着她一起嫁到胡府。
要不是被陈清音二哥提了回去,恐怕陈鼎时真的要赖在花轿上不走了。
这么多年,碍着陈丞相跟陈清音生气的缘故,陈鼎时被看管了起来,偶尔来看陈清音,都得偷偷地来。
陈鼎时兴奋地问:“妹妹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陈清音笑着道:“绵绵刚喝完奶,正在屋子里玩呢,来,姑姑带你去瞧。”
俩人说着,回了院子里,刚进屋,陈鼎时就被小家伙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