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见的时间不多,尽管楼听许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但仍旧到了分别的时候。
“阿许,把眼睛闭上。”楼母最后嘱咐这么一句话,殷切的眼神让楼听许看出她为何要让自己这么做。
楼听许的眼中盈满了泪,她垂下眼睫的一瞬间,泪珠掉下来,好似晶莹的珍珠摔成几瓣,变成碎片晶莹。
折澜收到楼母的眼神示意,和斥妄才走过来,便看到楼听许听话又无助地落泪模样,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只是天道规律不可违背,折澜即便有私心,也不能让私心变成现实。
楼母无声下拜,表达了自己的感激,最后示意斥妄,自己该走了。
斥妄叹息,带着楼母缓缓消失,一直到虚影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仍旧满面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一次是真的诀别,她们阴阳两隔,一直以来用心维系的挂念,也即将在楼母喝下孟婆汤的一瞬间终止。
但楼听许已没了任何不舍和凄惶,她知道母亲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她不能自私地要求母亲一直这样守着她,在鬼域等着她。
她和母亲这一世的缘分就到此为止,若她想见,总有下一世。
折澜心酸,转过身,楼听许也在同时转回来。
她擦了把脸,眼睫上还挂着一层濡湿,眼神却清澈透亮。
“多谢前辈成全我的私念,晚辈感激不尽。”
人家都难过成这样,折澜也不好意思再挑称呼上的毛病,只得忍下一次。
见楼听许情绪不高,折澜本是想调侃些什么,缓解一下悲伤离别的氛围的,但是她在安慰人这件事上显然没那么精通,开口就是一把小刀。
“此番见过母亲了,了却心结,是不是回去之后就买些纸钱,再预备自杀?”
楼听许险些没卡住脚,想起那会儿自己万念俱灰的样子,也有些惭愧。
“受前辈教导,生命之贵重不可轻视,此后不敢了。”
折澜轻哼一声,走在前头没说什么。
还算有良心,不白费自己救她一次,帮她一回。
楼听许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背影,少见地牵起一点唇角,那一点点弧度吝啬得很,却也是这十年里唯一的一点弧度。
折澜对她的恩情一笔一笔高过山,深过海,她现在还无法一一报答,但日后,她一定会把这些恩情全数奉还。
回到沉水峰,她想起自己在藏宝阁拿出来的地图残片,便取出来给折澜看。
“八长老说,这是一处大能坐化的遗址,不过或许已经有人去过了,所以没什么价值。”
折澜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看到附着其上的一点点月华之力,那一点点少得可怜,近乎于没有。
这地图上为什么会有月华之力?难道当初那位下凡历劫的月神也来过此处?
也不对,那都多少年前了,恐怕那会儿还没有沧澜宗呢。
“既然说无用,你拿回来做什么?”
楼听许沉默几秒,说出内心所想:“总觉它对我来说,似乎很有亲切感,又没其他的可以拿,所以就带回来了。”
折澜阖眸,掌心贴在残图上,蓝色的神力荡漾开来,掌心之下也似有涟漪回荡。
海神谕·忆往昔
楼听许看出她似乎在追溯残图的过往,十分新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折澜。
然而,折澜的年岁有限,并未查到这东西的由来,这意味着它存在的年头比自己还要长。
看不出什么名堂,折澜干脆收起来打算去找象苍,一抬头便和楼听许满眼的崇拜相对。
她卡了一秒,想说——这样不遮不掩地凝视是一种冒犯。
但开口的前一秒,她看到她尚有些濡湿的眼尾,登时便说不出了。
人家才伤心欲绝和母亲作了诀别,自己这么快就拉着脸训她,也太不和善了些。
她收回那句责骂,语气都温和不少:“你且安心修炼吧,我去找象苍看看这是何物。”
象苍,又是这个人。
楼听许没什么表情应下,再一抬眼,果然,折澜又不见踪影了。
象苍在写字,感知到折澜来了,无奈叹息:“才一日,你已回来三次了,这次又是为何?”
所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其实不过是天上的日子要长些,比人间的一天漫长很多。
平时在拂云阙修炼也好,看些流云落萤也罢,时间过得快,并不觉得这一天有多漫长。
折澜把地图残页给象苍:“楼听许拿了这个东西回来,我只觉得它是个好东西,但不知是什么,因此拿回来请你辨认。”
第一次回来,把人当解闷儿的对象;第二次回来,把她当缝衣服的裁缝,现在又成了鉴宝专家了。
象苍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拿过来仔细看。
她一只手放在图纸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残体所承载的记忆。
古神谕·忆往昔
每一位神都有这个附属神技,不过是与生命长度有关。象苍是这世间的第一位神,大多数东西都可通过此法窥知它们的过往。
而同理,折澜只有九百万年,所以无法得知这张图从何而来。
过了许久,象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