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楼听许和当初那个落魄狼狈的人已经完全不同,三千青丝被发冠束起,细眉斜飞入鬓,双眼顾盼生辉。
眸中似有积年的风雪凛冽有神,望着她的视线摄人心魄,令她不自觉便有些心虚。
她穿着白色的法袍,上衬银色暗纹,却不知是什么布料织就,看上去华贵非常。尤其搭上她腰间牵着的窄窄绦带,更显儒雅清高。
上一次见时,她还被婆子压着跪在地上,满眼不甘,整个下巴上都是血,脏污又不堪。
可现在,她素手执茶,一双含情眼不含半分温情,冷漠寡淡地撂了她一眼,就把茶恭敬递给另一人了。
林青雨被折澜的容貌再度吸引,她甚至不知道该看谁好,因为对面那一行人每一个看上去都比得上出身高贵的公主皇子,楼听许凭什么能和他们为伍?
曾经最看不上的人现在却过的如此风光,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恰好同行一人,名唤黎欣的二师兄也才回神,笑问:“小师妹与那边的师妹相识?”
这一声“师妹”把林青雨的嫉妒更加点燃,她冷哼一声:
“当然,是我们林家的孽障,整个青山镇的祸害!她可是灾厄之子,一个人断了整个镇子的气运!”
“后来又不知在哪儿学了旁门左道,和她母亲一样,是个害人精!”
折澜忍无可忍,对这种贱嘴皮子一秒也听不下去。
首先关于“灾厄之子”这个事儿就和她是有关系的,是她们神的疏忽所以才让楼听许背上这个大锅。
这世间还有不知道多少“灾厄之子”,看来真得早点和象苍说,明示下界的人类,尽快帮她们摘掉这个帽子!
而现在,辱神者,不可赦。
她一手拈起杯中的茶,毫不客气拍在林青雨脸上。
滚烫的茶让林青雨闭了口,她慷慨激昂的脏水泼到一半,不但被抽红了脸,整个人都被这个力道带着摔倒在地上。
这下好了,细皮嫩肉红肿一片,鼻涕眼泪齐流不止。
楼听许一愣,下意识看着折澜,因为克制而捏着衣料的手,因为别的原因攥的更紧。
其余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去扶林青雨,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师兄霍地拔剑出来。
“各位道友!我们萍水相逢,何必出手伤人?”
澄灼最是没好脾气,把自己进化过的大锤拿出来往地上一放,倚在锤子上毫不客气道:
“怎么,她嘴贱还不能扇她一巴掌了?你若是那么宽恕,我也用她说的那些话骂骂你,你也别计较行不行?”
大师兄看起来不是能在嘴上讨便宜的,三师兄涨红了脸反驳:
“小师妹所说句句属实!不然你就问问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话!敢伤小师妹,我们今日必要把这一巴掌还回来!”
折澜本是不屑,想着让楼听许教训教训他们出出气也不是不可。
然而她转眼的一瞬间,瞧见那个村长隐晦的笑容,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毫不犹豫释放神念将所有人镇压,轻飘飘起身道:“回了。”
楼听许想了一秒,也起身跟上她。
平安几人朝老者道了谢,转身跟着折澜一同回安排好的住处。
林青雨半边脸都是肿的,她又气又恨又疼,拿着剑在地上胡乱劈砍一阵才算解气。
几个师兄无奈地想用钱赔偿损坏的桌椅,老者倒是大方,不但免了赔偿,还体贴地先走,免了他们的尴尬。
三师兄气恼道:“这些人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如此无礼!回去之后告诉师父,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大师兄叹了口气,心道那个女人不知是什么修为,如此彻底的压制,还能绕开其余人,只施加在他们几人身上,恐怕不那么简单。
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澄灼仍旧愤愤不平,连一向安静的郁知都带着一丝愠色。
澄灼收起她的徐地锤:“折澜姐姐,我们就这么走,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折澜挥袖掩上房门:“那个老者似乎很期待你们相争,虽然不知他目的究竟为何,不过能不如人所愿总是好的。”
郁知也点点头:“我总觉他似乎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和蔼,折澜姐姐出手震慑时,我见他十分不善地瞪了折澜姐姐一眼。”
“如此明显?我却不曾看到,我只看对面那几个男修像傻子一样追捧那个女修。”宁鹤年吐槽。
平安都快笑出来了:“其中三师兄尤为狂热。”
“是啊是啊”宁鹤年拍着他的手臂一阵附和,“女修一说什么他就上赶着答应,真是丢脸!”
平静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又倒了杯茶,学着楼听许侍奉折澜的模样,献给楼听许。
楼听许虽沉默不发一言,但也不是绝对的木桩子,知道伙伴们都是在为她出气,鸣不平。
无论是折澜明晃晃的压制和打压,还是澄灼的大锤,或是现在背后蛐蛐人家,不过都是为了让她不那么憋闷罢了。
他们明明不知缘由,却也会完全袒护着她,放在从前,这是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的。
那时,即便母亲偏袒她,她们母女也是要遭殃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