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决判罚那天，她看着象苍面无表情宣读了神之审判，最后手颤抖着施法，使她的身躯缓缓在海面下沉。

纵兽红着眼睛试图阻止。事实上，尽管五神都因为天命树被毁受到重创，但没有任何人想要泉漾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他们亲眼见证她们的爱情，也亲眼目睹她们的分离，他们也十分为她们可惜。

因此无人阻拦纵兽不说，反而都劝象苍不要实现判罚。

但那时的象苍没有情感，只有教条，因此惩罚是必然的。

她一人对抗五神，最后还是把泉漾囚禁海底。

纵兽因此彻底与她决裂，离开拂云阙，自住莽兽荒野，花了无数年头修复了天命树带来的创伤后，再也不愿见象苍。

泉漾本已绝望，奈何鲛人生来深情忠贞不移，更何况到了囚禁之地她才发现，原来象苍并非一点也不顾念她的感受。

她为她建造了海底的宫殿，她记得她喜欢晒太阳，所以养了一枝连通宫殿的太阳花，日日以精气浇灌，只为她能永远都分到一缕太阳。

她记得她喜欢花草，就在宫殿雕满了太阳花。甚至宫殿的外形都和她的鲛人宫相差无几。

她确实失去情爱，但心里的执念无论如何也难以割舍，只能为她做所有能做的。

包括帮她安置鲛人族的族人，给情澜海设立结界，叫外人永远无法窥见。

这才有了鲛人女皇被囚禁几万年，和鲛人族彻底覆灭的事。

在外人看来他们骤然消失了，可这更是象苍尽全力给予的庇佑。

一杯清茶结束了所有的故事，折澜感慨万分，泉漾咽下茶才叹了口气。

“当年我误导了纵兽让她对我生情在先，又意气用事毁了天命树，连累她重伤在后，因此深觉愧对于她。”

“如今一切事了，想同她说句抱歉的话，她却避而不见了。”

时隔多年，折澜总算解开了这个迷惑，她感慨地叹了口气。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大概她多年都不能放下你，如今你重获自由，她还没想好如何见你吧。”

泉漾意外地看着她：“想不到你与当年大不相同，竟把世事看得如此通透。”

折澜一笑，找些气氛轻松的话来说：“大概是我年岁尚小，还未见识过情之一字的教训。”

泉漾饮尽杯中清茶：“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若明知是没有结果的情，还恋恋不舍的话，那滋味当真如饮鸩止渴，欲罢不能，欲无恙，也不能。”

折澜没有接话。

其实她知道为何自己这几万年修为明明不短，甚至是五神之首，却并不需要下凡历情劫的原因。

无非是象苍不愿她步自己的后尘，是象苍在认真履行第八代海神的嘱托，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海神似乎总是寿命太短，也太柔情。前几任海神有的下凡历劫而死，有的与魂魔殿对抗而死，还有的甘愿留在凡尘中守着小家，舍弃责任。

上一任海神死在战乱，临死前将她托孤给象苍，她是象苍一手带大，所以也更不愿她出什么差错。

如今若不是因为神界出了叛徒，自己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心腹，也断然不会让自己下界来淌这一趟浑水吧。

平静似乎即将从冥想状态中清醒，折澜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忽然道。

“象苍也在保护你。毁了天命树，导致诸神重伤，凡间荒芜，这样的罪过不小。若她不固执地将你沉入宫殿，天下人不但会指责你，连鲛人族也会被排为异己。”

泉漾从未想到这一处，闻言有些失神地看着她：“她……同你这样说？”

折澜摇摇头：“并非。她是我的老师，我看着她的一言一行长大，若是换了我，我也会那么做。”

泉漾捏着扶手，很想问她既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但平静已经醒了，因为听到她们交流的后几句话，正乖巧地望着折澜。

折澜姐姐，我成功了哦。但是你们可以继续说，我什么都不会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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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泉漾，平静新奇地和折澜讲述着自己在幻境中的所见所感，折澜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开心的模样，也跟着她弯起唇角。

两人走的不算快，平静滔滔不绝说到出了海面，远看已经依稀能看见楼听许几人正面对这边等待，才话锋一转，

“折澜姐姐，您放心，您的身份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哥哥都不会讲！”

折澜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身份示人的？”

平静笑嘻嘻地低声道：“我猜到啦，我会帮您瞒到底的！”

折澜缓缓点头，笑眯眯看着她：“小姑娘真是机灵，往后离开你哥哥，随我去海神宫作伴如何？”

平静心头一阵狂喜，折澜对她这样好，这样亲切，就算是一直给她端茶递水当然也是非常乐意的！

但她马上想起自己话本子的另一个主角——

“那大师姐呢？您不想带大师姐一起吗？”

她仍不知道折澜的目的就是助楼听许成神，故而还有些着急。

折澜轻哼一声：“不要！那等冰块一样的固执之人，带回去生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