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大风大浪。
此番若非因她与季秋有着门徒渊源,田氏,或者说是受王授意的齐地诸卿,也不会以她作为传讯的导火索,前来这稷下,请季秋上田氏一见。
而且,在季秋这等见惯了世事沉浮,从多少蝇营狗苟之中走到今天的人物面前。
她就好似一张白纸一样。
只是一眼,便能从内到外,都给看得是清清楚楚。
季秋思考到眼前少女的身份,以及最近齐都的风云变化。
隐约之间,大致也能晓得,如果矛盾再次升级,那么那位王,亦或者这偌大齐国的诸位上卿,下一步的矛头,将会指向谁。
“名头太盛了啊!”
少年心头晃动,猜测出了个五六分来,不由一声轻笑。
但,却也并未因为自己的猜测,便露出分毫惧怕的意思。
在模拟之中,稷下的破灭不可制止,但稷下的诸子与圣贤,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若七国的王血,一同抵制人族走出的超凡,那么哪怕百家如今已有夫子,李耳等证得陆地圣者,以及诸子辉映,接连出世,也不可能扛得住那天大的压力。
然而,七国与周,经过了这数千年近万年的演变,时至今日。
早已是诸王征伐不休,恨不得取缔对方,夺取彼此的神血与权柄了。
哪怕是模拟之中,齐王愤怒至极,集公卿之力,强势破灭了稷下。
可有夫子以及诸子在。
哪怕大势在齐,投鼠忌器下,齐王终究也没有痛下杀手,只是让这座曾经的稷下学宫,彻底归墟而已。
模拟之景,放眼今日,亦是一样。
哪怕提早了好些年,可若齐地当真要对季秋发难,除却古王与大公出手,不然...
恐怕是拿捏不到他。
更何况,他的背后,可还是站着夫子与道尊,以及整个稷下的势!
就算是模拟之中,齐王虽是发难,也伤及了不少学士。
可百家的诸子之流,虽有伤残,但那都是与上卿搏杀而陨的。
作为最上层的棋手,他有着属于他的顾忌,起码,不能直接杀向这些比他要弱小的人。
而若是这无冕的神血之王,与那些古老蛰伏的大公不出,那么不过媲美丹境的区区上卿,若是想要动季秋...
他就能把这片齐地的天都给掀了!
更何况,如今道经入门,百家学说尽纳于胸,季秋积累足够,正准备离去稷下,寻朝歌一飞冲天,他又怎会怕了这北境的齐?
是以,少年心中了然,是以直言不讳,开门见山便道:
“心中纷杂,那必然是心有所忧。”
“而既有所忧,却又来听我讲学,此事,想来是与我有关吧。”
“田姒,若是有什么与我有关的难言之隐,尽管与我诉说即可。”
“你听我讲学一年有余,虽是出身尊贵,但论好学与资质,当为这学宫最顶尖的一撮。”
“我很看好你的未来。”
“因此,不必如此拘束。”
季秋娓娓道来,随后眸光平视,直看着眼前的少女,示意她若是有难言之隐,当直言即可。
对此,田姒更觉愧疚。
一方面是出身家族,一方面是授经讲学的先生,她即使隐约晓得其中细节,但夹在其中,却也都无力阻止。
最后,田姒哪怕再是难言,也是没了办法。
只得声音低沉,将九卿之一的田氏,请季秋出面一见,并隐约有叫他出世,为齐国效力的意思,告诉了眼前的少年。
讲罢,看着眼前眸子仍旧没有多少波动的季秋,田姒张了张嘴,想了又想,还是有些忍不住道:
“先生,田姒素来知晓你的学说主张与见解,虽一开始不敢苟同,但一年多来,也折服于了先生的气魄之下。”
“若是...若是你不愿去的话,只留于学宫,有夫子与李老先生的名在,齐王冕下不出,应是无人敢于强逼与你的。”
“这样即使事后,被人诋毁几分名望,也总好过...”
说到这里,少女的声音有些低了下来。
而季秋则接过了话:
“总好过万一闹得不愉快,被人侮辱下不来台,会显得更加难堪?”
他话说完,田姒讷讷不言,但那副表情,显然就是一副认同的意思。
见此,季秋顿时失笑了起来,手中竹卷更是摆了摆:
“田姒啊,你还是不了解先生我。”
“我这个人,是最不愿意被人架在架子上烤了。”
“一年多来,稷下学士对于齐地神血贵族,大都多有怨言,这个时候你田氏大张旗鼓,亲自来稷下请我前去,无论我去不去,都落不得好。”
“既是如此,又何须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