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咱们和阿爷分家吧。’
叶青釉心中怒吼三遍这句话,可话到嘴边要说出来的时候,却又重新咽回了肚子之中。
叶守钱在女儿身死之后,虽然有些觉醒自我意识,可听在主屋之中的说辞,明显还是愿意为这个早已蛀虫遍布的家,担走属于自己,还有属于亲爹的差雇。
这样的忠厚之人,此时提出让他同那些人分家.......
说实话,希望十分渺茫。
因为叶守钱如今只是‘心伤’,而不是‘心死’。
给叶青釉的感觉,就像是他只求一个‘公平的对待’,片刻也不想‘报复’或是索求回原先本应当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还是以买菜当例子,一开始就报出心理底价的人,绝对还会再被别人抓着由头再砍价一些。
叶守钱这人就是如此,所以才会一直不停地受欺负。
叶青釉不可抑制的叹了一口气,叶守钱有些莫名,伸出糙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脸上,有东西?”
叶青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而将话题引回从刚刚在主屋开始,就一直在意的一件事上:
“阿爹,阿娘,我想问问,原先我差点被卖入龙泉柳府当丫鬟的时候,柳府说出多少钱买下我?”
两夫妻具是一愣,叶守钱有些着急:
“不卖,不提,不提!”
白氏懦弱又胆小,此时却也是连连摇头:
“不会卖的,先前是阿娘听别人的骗,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卖青儿.......”
眼见这两夫妻没有抓到重点,而且白氏还有落泪的倾向,叶青釉顿觉心累,赶忙开口阻拦道:
“我是真的想知道,想确定一下另一件事......”
“没记错的话,是八十贯对吧?”
叶守钱拗不过叶青釉,踌躇一会儿,方才点了头,经过白氏的一道翻译,这才将话传达到叶青釉的耳中:
“八十贯,没错。”
“柳府是整个龙泉都鼎鼎有名的人家,大家都说柳府的老太爷在汴京当大官,柳府门口的牌面,还是官家亲自亲赐下来的。”
“他们家是大富,往日也听前来买瓷的菜贩子说过,柳家光是一天的菜钱就要花掉约摸百贯,和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完全不同。”
“应当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买下人的钱也会分外多一些.......”
夫妻二人小心翼翼瞧着夫妻俩的反应,眼见闺女确实没有记挂往事的模样,白氏这才捂了唇角,小声啐了一口:
“什么‘牌面’,那叫‘牌匾’。”
“你大字不识,自己胡言我也不说你,可休要教坏青儿。”
叶守钱只憨笑,并不反驳:
“我不如你娘懂的多,听你娘亲的。”
叶青釉沉吟片刻,忽略面前夫妻的打情骂俏,问道:
“正常买卖一个下人,多少钱算是合适?”
叶守钱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说出了答案:
“不一定,爹也没见过人牙子,约摸是几十贯不等?”
“通常应该是能干活的人,或是特别模样周正的人,钱多。”
叶青釉坦然道:
“阿爹觉得我能卖多少?”
此言一出,叶守钱与白氏二人双目圆睁,双双骇然。
失声无语之中,没等夫妻俩因太过震惊而瞪出双眼,叶青釉率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八十贯不对。”
“如果卖我的银钱是八十贯,又怎么能够顶上本次的差雇的一百贯呢?”
叶青釉可是清楚的听见,叶守富当时在庭院之中,说出‘要么交出两百七十件瓷器,要么便每个人到期交出三十五贯大钱’。
这个家中的人或许没有接触过人牙子,不知道人口买卖的行情,但一定都对瓷器的价格敏感。
叶守富当时在庭中说出的差雇件数,以及价格,一定没有夸大其词。
不然别说是一贯熟悉青瓷的叶守钱,哪怕是一直为自家男人挑担买瓷的白氏,也会适当提出疑惑。
所以,差雇的总数毋庸置疑,是约摸价值一百贯钱的瓷器。
可若是叶守富报出的价格没有说谎,那么叶青釉苏醒在这具身体里面之时,听见的所谓口口声声‘卖掉叶青釉,度过差雇难关’的言辞,就有很大的问题。
卖掉一个人,只得八十贯。
可完成差雇,却要一百贯。
已知叶守钱的手受伤,这回差雇许定的三个月工期只剩下约摸四十天,可他只做出六十多件瓷器,再来四十天,也未必能够做出价值二十贯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二十贯,谁补?
白氏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
“青儿,这没什么奇怪的吧,都是一家人的活计,谁还能免责?”
“就如你所说,到期交不上青瓷,罚的可还有老爷子,许就是主屋有人愿意补上缺漏呢?”
不对,不太对。
换作别人,叶青釉确实可能相信对方会有舍己为人之心。
可她已经亲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