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天霜。
那一年的冬天,苍月除了江南,特别的冷。
千山覆雪,大雪封城。
兴许也正是因为天太冷了,所以那一年,除了天霜,林枫,云城,其余所有的城主都冻死在了雪天。
皇城一连发了一百零二道圣旨,按推恩令,册封新王,册封侯爵,百城主地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
而那一年,不仅圣上闭关了,就连国师也未曾出门。
初春,天霜城外,那棵槐树下,许轻舟手捧书籍,仰望槐树,见一截树枝在阳光下抽出的新绿,暗暗发神。
不多时,一个姑娘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马车,马车上装满了酒。
苍月心吟翻身下马,笑嘻嘻的说道:
“先生,您要的酒买回来了,三百多坛,她店里的我都买了。”
许轻舟回神,视线缓缓看向苍月心吟的身后,那马车上装满的酒坛,每一个酒坛上都写着。
[盼君归]的字样。
许轻舟起身,慢慢走到马车前,伸手抚摸着酒坛,浅闻其香,嘴角轻扬,小声嘀咕。
“不仅菜烧的香,酿出的酒也香啊。”
说话间,手掌拂过,满满的两车酒便没入了储物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独余下一坛。
许轻舟将手中书别在腰间,取过那坛酒,来到骏马旁,翻身上马,揭开坛封,饮了一口。
“啊——好酒,走了。”
苍月心吟亦连忙上马,追逐而去,眼中满是稀奇,带着坏坏的笑意。
“先生,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许轻舟无奈摇头,举着酒坛,笑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知无不言。”
闻言,苍月心吟眼中一亮,自是不客气,便追问:“那可我真问了,你和那老板娘之间,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许轻舟假装懵懂。
苍月心吟幽怨的扫了他一眼。
“哼,先生可骗不了我,无忧可是都跟我说过的,老实说,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点什么?”
许轻舟再饮一口,成微醺之态,慢慢悠悠道:
“那姑娘于我有一饭之恩,仅此而已。”
苍月心吟没有反驳,反倒是眉梢下压,带着一抹愁。
“可是,她好像并不快乐。”
许轻舟叹息一声,“碍....我知道,可是她心中的忧我解不了,她也不会让我解。”
苍月心吟又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她只是比较同情那老板娘罢了,毕竟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努了努嘴,责备的说道:
“人都来了,干嘛不去见一见呢,先生的心真狠,哼。”
许轻舟嘴角带着一抹苦笑,不知该如何与苍月心吟去解释。
既然不爱,为何要伤害,既然注定了没有结果,又何必给人希望呢。
他始终不过是这人间的一个过客罢了,既遮不住苍月,也换不了日月。
轻笑一声,说了一句。
“我不是去见过了。”
苍月心吟不否认,见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隔着老远,还是傲娇道:
“那人家没见过你啊。”
许轻舟余光望向身后城头,嘴角酸楚更甚。
“你又怎么知道,她没见我呢。”
苍月心吟怔了怔,茫然回头,望向天霜,眼中竟是彷徨。
“莫要回头,且前行。”
一坛老酒入了喉,在风中,在夕阳下,徐徐之声,自此间入了那城头。
“心若向阳花自开,人若向暖清风徐来...”
“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问良人长与短。”
“一别两宽,无我也欢...”
城头上,女子遥望,听声回荡,悠悠入耳。
那年的姑娘,今时春日鬓角也带着丝丝青霜,风一吹,伴着落花飞扬,是张扬,也是凄凉。
凝望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衣,姑娘知道,她已经老了,而那先生却仍是少年。
听闻少年二字,应与平庸相斥。
有人走向山,有人走向海,这注定了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两种不同的风光,却皆是好风光。
姑娘沐浴风中,闭上双眼,一滴泪悄然落下,她低声呢喃。
“再见了,先生。”
恰逢此时,惊风更烈,似是给予了她回应一般。
许久后,王冬儿一步一回首,走下了城头,走向了城中,走向了一个和那人完全不同的方向。
城外,先生走了,城头,姑娘也走了,只余下了风,吹起些许桃花瓣飘扬在长空。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偏他来时不逢春,偏他走时满城春。
生不逢时,爱不逢人,有缘无分,最是可悲,也最是凄美,也最最难忘。
“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还没想好。”
“先生啊,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苍月,我该如何寻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便与风说吧,它能带着你的花,去到任何的地方。”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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