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宗主离去。
祖峰祖地那道古朴的石门后,一个霞光溢彩的洞天福地中。
白发苍苍的幻梦山老祖宗盘坐在地上,缓缓的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那面石墙,暗暗发神。
石墙很大,拔地而起,上面密密麻麻篆刻着不同的符号和字体。
他眉梢低垂,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还是不行吗?”
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袖袍脱落,露出了那枯黄发皱的手掌,其上握着一块璞玉。
烟盒般大小,浑身漆黑如墨,透着几丝淳朴,如同老者的年岁一般厚重。
浑浊的眼眸凝望墨玉,老者自言自语。
“宗中小辈难堪其用,我若撒手人寰,幻梦山恐危矣啊。”
“这万年基业啊……”
人由生而来,向死而去,寿元固有尽时,故此修行,问道长生。
可不入圣,终是凡俗。
便是他境界早已大乘境,可是其寿不过五千载罢了。
而算算时日,他已然时日无多。
百年之内,便是不引天上雷劫,亦将寿尽而绝。
而若引天雷,如今这风烛残年之躯,亦是毫无胜算可言。
死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是注定的宿命了。
人固有一死。
活了四千多年,放眼整个黄州,他虽然不是最厉害的老祖宗,但是一定是活得最长的。
他自然也早已看透生死,心境超然物外。
亦无惧寂灭。
唯独幻梦山,这个存在了上万年的老宗门,自己割舍不下。
眼看自己将要撒手人寰,可是宗中却是无能堪大用之人。
忧。
十境强者虽有数人,可是资质愚钝,此生也只能止步十境了,想破十一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之前还好,便是他不在了,下四宗也无大乘境,凭借中端战力,幻梦山虽不说还能如现在这般强盛,但是也不至于掉出上三宗的序列。
可是如今情况有变。
落仙剑院的崛起,总归是让整个黄州都猝不及防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若逝去,此消彼长,幻梦山的道统,又还能延续多久,几百年,几千年?
或者更短,没人知道。
他亦不知道。
到了他这个年纪,未知的结果和猜测比死亡来得更可怕,也更让他畏惧。
特别宗门小辈,当家的宗主,性格柔弱,为人木讷。
让他心中忧虑更甚。
“难道要和一千多年前一样,在打上一场吗?”
他自言自语,盯着那块墨色的玉,眼眸低垂,目色深沉。
另一边。
许轻舟和白慕寒正在不急不缓的赶路。
一边走一边看那沿途的风景,见到好山好水,许轻舟还会特意停下,观看欣赏一番。
每每这个时候,还会执笔,写下一首词来。
感慨一声,朝天而诵。
对此,白慕寒甚是无语,满脸鄙夷,多有嫌弃。
知道的,你是来找人家谈判的,不知道的,你这是来幻梦山游山玩水来了。
而且,你这里耽搁一下,那里耗一下也就罢了。
偏偏还莫名其妙的说,不走夜路。
要夜伏昼出。
这让他还能说什么?
谣言都要传到那灵河的下游了,你还在这里悠哉游哉,原本以白慕寒的修为,全力飞行,无需一日,便可到达幻梦山山门之下。
即便许轻舟五境,飞的慢些,最多也就两天吧。
好家伙,这都走了三天了,还没到,简直离谱。
他有时候甚至在怀疑,许轻舟就是出来瞎搞的,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真把敌人的地盘当成自己家了。
这不眼看夕阳染尽愁黄,暮色将起,许轻舟指着不远处一座小镇,眯眼笑道:
“白兄,天色已暗,今夜就在此地修整一日如何?”
白慕寒拧着眉,双手环抱胳膊,愤懑道:
“我说,小先生,你到底有完没完,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这都几天了?在耽误下去,干脆别去了,等你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借着这个机会,白慕寒的好脾气当场崩溃了开来,更是将箫启的叮嘱,抛之九霄云外。
将自己的不满和意见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对着许轻舟一番吐槽。
面对白慕寒的抱怨,许轻舟却是毫不在意,依旧风轻云淡之态,轻声笑道:
“白兄,稍安勿躁,莫急,有些事情急不得,慢慢来。”
“反正现在就算到了那幻梦山,人家未必也就会见我们,既然时间总归是要浪费的,你我干嘛不就将这时光浪费在这山水之间呢,就让谣言在飞一会吧.....”
白慕寒怔了怔,一头雾水。
许轻舟的话他听得懂,但是什么意思,他却不得而知,什么叫总归要浪费时间。
“你什么意思?”
许轻舟淡然一笑,拂袖于身后,乘风先行,不答,却是故作神秘,说了一句。
“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需一笑不须愁,走,请你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