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
许轻舟回到了那座城,击退了兽族,带着江渡辗转数年,离开了罪州,回到忘忧山。
梦里。
许轻舟将曾经梦到的一幕幕亲自变成了现实。
梦里。
许轻舟心想事成,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他和他的夥伴们,在忘忧山成家立业,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后来。
许轻舟也成了圣人,他带着江渡横渡东海,找到了那个神仙。
千年岁月只是一梦。
万年岁月一响贪欢。
无尽的流年之后,许轻舟历经这浮世三千劫,成了自上古纪元落幕后,第一个神。
主宰三界,十地九天。
他有了一个响亮的称号,忘忧神君。
他举世无敌,万族来朝,俗世大儒,为其辩经。
世间繁华他看遍,功名利禄他占尽。
在到后来,许轻舟如愿以偿,许天下太平之后,归隐山林,带着江渡回到了真江南。
烟花,纷飞,飘散,迷乱双眼。
烟波,江畔,渔船,灯火阑珊。
从此烟雨落金陵,一人撑伞两人行。
借了人间二两墨,染山,染水,染落花。
还给人间三钱茶,叹成,叹败,叹繁华。
与卿人间见流年,观风,观雨,观花黄。
终得黄粱一场梦,幻听,幻语,幻相送。
直到一日起风时,许轻舟自腰间取出琉璃瓶,却未见夏蝉,方才幡然醒悟过来。
凝望手中琉璃,空空如野,年华老去的许轻舟目色低垂,神色黯淡。
人间百态渐行渐远,舟行复水中,纷乱平息。
许轻舟苦笑一声,嘴角挂满了酸楚,写下的是无尽悲凉,低声低喃。
「哪里有什麽忘忧神君,那只不过是可怜的书生,临死之前的一梦罢了——」
若是可以。
他愿永堕梦中,与在乎的人朝夕相伴,可是,许轻舟知道,梦终究是梦。
是梦就会醒,特别是美梦。
自古多情空于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许轻舟攥紧了手中的琉璃瓶,这是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种下的一道执念,瓶中有蝉即为真,瓶中无蝉即为梦。
这不是他第一次取出玻璃瓶了,也不是第一次没看到夏蝉了。
只是他真的好累。
也真的不舍。
舍不下这场黄粱一梦。
这便是他的欲望。
许轻舟到最后还是没有战胜自己的欲望,即便事到如今,他依旧渴望。
可是这却并不妨碍他醒来。
他想要这一切,但是不应该只靠做梦,他想,他应该去自己争取。
想着。
书生不舍的闭上双眼,一滴泪于眼角悄然滴落,书生舒展眉梢,轻道两字。
「醒来~」
一切散尽,世界崩塌,过往如云烟般晃过,熟悉的疼痛加身,窒息且无力。
许轻舟缓缓睁开眼,凝望眼前暗夜,缓缓抬起右手,单指往身前轻轻一点,疲倦的双眼中,掠过一抹白芒,在道一字。
「破!」
言出法随。
一束光自许轻舟的指尖为基点,猛然激射,眨眼化作一轮白日,驱散黑暗,霸占一切。
惊芒刺眼,耳畔听取一声痛苦绝望的哀嚎。
许轻舟眼前的世界焕然一新。
脚下是山川大海,头顶是日月星河,入眼明亮,璀璨生辉,神念一动,梦境世界的虚无里,许轻舟轻轻一握。
一团黑雾便被攥在长空,死死的束缚住,动弹不得。
许轻舟蓦然的望着眼前的梦魇,淡淡道:「你输了!」
山巅之上,老神仙抚着长须,笑满深眸,笑骂道:
「臭小子,好好好,连老夫都被你给骗了。」
大局已定。
神仙消失不见,来于虚无,归于虚无,没入少年书生眉心处。
梦境世界里。
梦魇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七梦浮生被破,魔神虚弱如一只半死不活的蝼蚁,耷拉着脑袋,低垂着眼角,颓废无力。
眼中除了落寞惊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却又黯淡无光。
它想不通,明明许轻舟已经堕入了欲念之中,为何还能醒来。
更想不到,最后最后,许轻舟居然主动将自己梦境给碾碎了。
是的。
许轻舟并没有渡过欲念之劫,而是直接破解了自己的七念浮生。
他不明白,无法理解,它的话音断断续续,不甘的问道:
「为什麽,为什麽,你明明 已经陷进去了,怎麽可能还能醒来?」
「你明明可以直接破解,为何还要拖这麽久,难道……就为了戏弄我吗?」
梦魇失去了所有的骄傲,此刻于书生面前低头臣服,不止是肉身的臣服,还有心底的臣服。
已然不再以本尊自称。
许轻舟唇齿蠕动,很平静的说道:
「如果不陷进去,我又怎麽能找到破解七念浮生的办法呢?」
梦魇心中一震,瞳孔一缩,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了头,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眼前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