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最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匆匆年岁又三十,一代新人换旧人,人间天地,一切都在变。
馀杭也是。
云川一甲子无战事,富饶的土地上人丁兴旺,百业复苏蒸蒸日上。
人声鼎沸,车如水,马如龙~
唯一不变的,是那轻舟渡前排不完的长龙,人潮济济中躲不掉的拥挤。
不止馀杭,大半个中原,前来求医者,比比皆是……
便是外乡游子途经馀杭,也会特意停船靠岸。
来到轻舟渡前,本是正午烈日,盛夏时节,可是长街却早已长龙数条,从街的这头,排到了街的那头。
见秀才舞扇,且与路边卖饼的老汉问:「敢问,这前方可就是那许神医开的医馆,轻舟渡?」
老汉笑答:「回公子的话,正是轻舟渡。」
秀才点头又问:「怎滴这般多人?」
老汉摆手,「不多,不多,公子有所不知,今日啊,算是少的了。」
「哦,这般说来,日日如此?」
「当然,老汉我啊打记事起就陪我爹在这卖饼,算下来五十多年咯,这轻舟渡前,日日车水马龙啊,便是逢年过节,也是不歇的。」
秀才若有所思,「名气还真大,看来谣言非虚啊。」
「甚的谣言?」
那秀才舞扇道:「都说馀杭有位神医,妙手回春,能从阎王爷那里抢人,说的可不就是这轻舟渡的许神仙,我本是路过,前来看看,不过看今日这架势,怕是见不到咯,也不知真假,是否真那般神……」
老汉连忙道:「碍~神,真的神,一点不假啊。」
「哦,何以见得?」
老汉神采奕奕道:「老汉我跟你说不清,公子若是见了许神医夫妇,就明白,九十几的年岁啊,那身子骨比我都硬朗,满鬓斑白,不见半点褶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比那当差的衙役还要壮,这老话说的好,善医人者,需医己身,许神仙夫妇且如此,定是不简单啊~」
说的那是玄之又玄。
听得游人双目放光,当真稀奇。
云川人间,凡人寿均不过七十,这九十馀者,本就是长寿。
若真如老汉所言一般,那还当真是人间奇事。
道一句许神仙,还真不为过。
「听您这麽说,还真得见见这许神医了?」
老汉哈哈一笑,「那你且等吧,等这街边房子的影子遮住了那条河,许神医就该回家了,到时候,你一看便知~」
「多谢!!」
馀杭南城,每逢日暮时,人群会散开,轻舟渡准时关门,此时那长街两畔,便是最最热闹之时。
多有外乡人驻足道路两侧静待,就是为了一睹许神医的真容,今日亦如是。
不少外来的游子,就等在河畔,眼见阳光过了河面,红霞满了半边天。
那轻舟渡前,也传来了动静。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走出了医馆的门,抱拳拜四方,乐呵呵道:
「诸位,今日到点了,且散了,且散了,明早再来。」
远看其容,早已年岁半百,可是声音,却是洪亮如锺,深沉如鼓。
人群散开,些许遗憾。
老人家嘱咐店中夥计学徒,好生收拾,便就径直入了人群中,扬长而去。
一袭白衣长衫,将老人家身型修饰的笔直如竹,白须,白发风中轻扬。
他大步而过,落步生风,时眸含笑,和蔼可亲。
乍一看,当真是像极了那书中写下的,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让人眼前一亮,看之一眼,便在挪不开眼,道一声奇,当真奇。
他自人群走过,万千目光随身而动,在这人间,备受瞩目,好在他早已习惯,自是点头示意,笑对众人。
时有与其招呼者,自也一一点头回应。
「许神医,回家了~」
「许神医,您慢走!」
「晚辈,见过许神仙~」
「问神医爷爷好~」
许轻舟自不停留,直奔江畔小院,远远便见了那小屋冒着炊烟。
院门那两棵桃树下,还站着一个妇人,正在翘首以盼。
眼前风景,每每看见,许轻舟的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一边。
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江面。
一边。
是黄昏中静静躺着的小院。
四月的桃树挂着最鲜红的桃花,晚风稍稍一吹,落花飘飘洒洒。
江渡往那树下一站。
这便是人间最动人的画卷,若是有人提笔,将其临摹,定能名动千古。
只见江渡对着自己挥了挥手。
许轻舟的脚步便就会匆匆忙。
哪里有半分老人家的姿态,小跑起来,像极了着急回家吃饭的孩童。
来到院门前,许轻舟拉起江渡的手,轻声责备道:
「不是不让你在外面等吗?晚上风大,着凉了怎麽办?」
江渡眯着眼,笑得比许轻舟还要和蔼慈祥,亲切可人,慢声道:
「不会,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许轻舟轻轻舒缓白眉,看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