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上京城。 礼国公府的轿子和几个下人早早在码头等着。 顾昭一下船,冷鸷的神情让来接她的下人们不明所以,这主儿虽然是乡下人,但也不是能任意揉搓的,于是纷纷恭敬地迎了她上轿。 越是接近礼国公府,顾昭内心的恨意就越是汹涌。 进了府,她在内院垂花门前下了轿子,跟着丫环往里走,眼前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但是再次看见,带给顾昭的却不是欣喜,而是更深的恨意。 “这是你的姐姐,林雪容。” 这个名字就像是落入油锅中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顾昭心中的怒火,那刻骨的仇恨仍旧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眼前依偎在礼国公夫人张氏怀中,面容娇嫩,肌肤如雪的少女,正是将顾昭一生踩在脚底的林雪容! 只看张氏和林雪容这种亲热的模样,谁能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一对亲生母女呢? “妾身早就过说了,这小商贩家能养的多好?看她东张西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上不的台面。”张氏用帕子捂着嘴嗤笑一声,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 瞧着张氏这个她的亲生母亲的丑陋嘴脸,顾昭强忍怒意,手指紧攥,指甲划破了手心也没感觉。 张氏面色淡淡地说:“既然进了这国公府,以后就把这小家子气都改改,要不然出了门丢的可是国公府的脸。” 一旁的林维康也点了点头,眼里半分没有这个乡下来的女儿,“改天从宫里请两个 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就是。” “还不快点向你姐姐行礼?这也太没点规矩了。”张氏看着顾昭半天没有动静,皱着细长的眉毛,冷声命令。 顾昭低着头,余光扫视到了这对礼国公夫妻,她的亲生父母冷漠的嘴脸。 他们选择的始终是林雪容,之所以收她当义女,不过是他们吃肉的时候随便丢跟骨头给她罢了,算是尽了自己当父母的责任,既不愿意付出真心真情,又想要她感恩戴德。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便宜事? 她偏偏要让全北安都知道,这尊贵的礼国公夫妻想要掩盖的秘密! “姐姐好,我从小在市井长大,没见过世面,如有失礼之处,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顾昭一副羞怯的模样,声音软糯,十五六岁的脸上挂着天真无害。 当了那么多年的郡王妃和太子妃,这种应酬的话是张口就来。 林雪容似是很兴奋,一把松开张氏的手,眉眼弯弯的向顾昭走去,“爹,娘,我又多了一个妹妹了!我好开心!妹妹,过几日太子哥哥举办赏梅宴,我带你去玩!” 张氏满眼宠溺地看着林雪容,顺带着看向顾昭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声音也舒缓下来,“嗯,以后好好跟你大姐姐学学。这上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大姐姐德行出众,才华过人。你若是能学到你大姐姐三分,以后就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她随意的招了招手,让顾昭上前,把自己手腕上一连串里最不显眼的一只镯 子褪了下来,放在了顾昭手心。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拿着吧。” 就在张氏的手碰到顾昭的一瞬间,顾昭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张氏的声音。 【怎么偏偏长得像那个老不死!看见就烦!】 顾昭顿时一愣,手里的镯子一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原来,张氏这个亲娘,对她是这么看的吗?怪不得上辈子,张氏对林雪容比对她好多了。 幸亏那只是金镯子,上面也没有什么宝石镶嵌,并没有摔坏。 张氏的脸却沉黑了下来,她挑着跋扈的眉,阴阳怪气道:“想来是我这老婆子的东西,入不得你的眼了。” “没有没有。” 顾昭连忙捡起了金镯子,小心地拂拭了一下,满眼歉疚,“夫人您不要生气,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金子,更别提这么粗的金镯子了,晃了眼,这才一时没拿稳,请夫人原谅。” 林维康虽然是男人,却也知道,这种没有宝石做工也不怎么样的镯子,国公府里有点头脸的婆子都不愿意戴。张氏这是根本没有用心给顾昭准备礼物。 他虽知道,却也没说什么,没必要为了个废棋浪费口舌。 “怎么还叫夫人?”林维康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叫顾昭过来,“以后记得,得叫母亲。” “是,我知道了,父亲。”顾昭向他屈膝行礼,神色乖巧。 这金镯子虽然样式陈旧粗笨,但是分量却是实打实的,回头当个百十两银子,她办事的 时候正好用的上。 至于张婉送礼物不用心,她一丁点都不在意。 林维康从桌上拿起一个黄花梨的木盒子递给了顾昭,“这是为父给你的见面礼,以后这国公府就是你的家,你有什么事情只管与你母亲和大姐姐去说,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是,女儿知道了。”顾昭接过盒子抱在了怀里,面上拘谨温顺,完全就是一个乡下丫头进城后的模样。 “爹,娘,你们有了妹妹是不是就不心疼我了?妹妹有礼物,我也要礼物。”林雪容看到这一幕,忙抱着张氏的胳膊撒娇。 张氏见女儿撒娇,顿时眼里都是慈爱,伸出手指点她鼻尖。 “你这个孩子,刚夸你懂规矩,这会儿就跟我皮,可不是让妹妹笑话? 行了行了,别晃了,别晃了,我可经不住你这折腾。回头让珠嬷嬷带你去我库房里挑,你看上什么自己拿,满意吧?” 林雪容做出得意的样子:“娘你可不许反悔,我早就看上那套红宝石头面了,今天就让珠嬷嬷都给我拿走!” “哎呀,你这眼光可够刁钻的,真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张氏掩面假装不舍,“我真不该上了你的当!” 母女二人一团喜乐,看得林维康都不由微笑,边上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