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微微有些诧异，他早就听说过石城这几次抵抗东昊军队，都是一个姓何的县尉带领城中百姓血战到底的，只是没想到这何县尉竟然这么瘦削斯文。 只看面相的话，完全就是一个秀才模样，根本不像是能提刀冲上城墙与东昊人近身搏杀的汉子。 这样的英雄，就算是没有小胖丫头，江原也是很敬佩的。 “请随我来。”江原伸手示意。 顾昭跟着江原往前走，路上时不时能看见一个两个熟悉的脸，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是顾昭能确定，她当初曾经在上京见过这些脸。 但是当顾昭走到林中，看见那个和胖丫头挤在一起的身影之后，整个身体都僵硬了——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是谁？ 算算年龄，秦行烈今年也不过二十八岁。 当初他眉如漆染发若鸦羽，肌肤白皙如雪如玉，美得没有一点瑕疵，才会一眼就吸引住了顾昭。 怎么这才几年的时间，他的头发竟然全都白了？ 就在顾昭驻足不进的时候，何长缨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挥舞着小木刀扑向了顾昭的怀里。 顾昭弯腰接住了她，把她抱了起来：“你怎么能来打扰王爷呢？” 刚才还跟小胖丫头挤在一起低声说话的秦行烈漠然抬头，恶鬼面具后的眼睛将顾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江原凑过去低声 禀告：“王爷，这是何姑娘的父亲，石城县县尉何昭。” “何——昭？”秦行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把最后一个字在齿间重重吐出。 江原这才想到，这个名字跟已经失踪六年的王妃如此相似。 他心中叫苦，生怕秦行烈又为此伤神，连忙转移话题： “何县尉看起来斯文，没想到却也是个血性汉子。这些年，他带着石城县驻兵和百姓，大大小小打退过好几次东昊军队的进攻了。” “也难怪这小胖丫头这么胆大，肯定是随了她亲爹。” 秦行烈莫名地有些不悦，抿了抿嘴，低声说道：“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也算亲爹？” 江原看他没有起来跟人应酬的意思，也不觉得奇怪。 秦行烈原本就不是那种喜欢跟人打交道说套话的性格，自从顾昭失踪之后，他就越发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 那种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拿着从河滩上找到的那根峨眉刺，不停地擦拭。 像今天这样，跟初次见面的何长缨说这么多话，还笑得这么开心的情况，是六年中仅有的一次。 “王爷如果没有什么吩咐，那我就去跟何县尉说一声，让他把小胖丫头带走吧？”江原请示道。 没有得到秦行烈的回应，江原早已习惯，这就是不反对的意思。 他转过身去，走到抱 着孩子的何县尉面前：“我家王爷很喜欢令爱，并无怪罪之意。” 刚才江原跟秦行烈说话的时候，顾昭借着抱孩子的姿势，偷偷打量着秦行烈，心中波澜起伏。 从六年前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有意不去打听秦行烈的消息，何筝也一直控制着不让这些消息传入她耳中，所以她从不知道，秦行烈竟然已是满头白发！ 心中百感交集，眼前人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如今却已经形同陌路。 只是这本就是顾昭自己的选择，她到现在也没有后悔。 顾昭抱紧了怀里胖乎乎的小丫头，这才是她最在意也是要用全力保护的人…… “多谢王爷，多谢将军。”顾昭有些紧张的样子，连连道谢致歉，“小女无状，多亏王爷大度。” “下官不敢过问王爷行踪，不过若是王爷和各位需要进城修整的话，石城上下都无上欢迎。” 这句话是客气话，但也不算是撒谎。 厉王暴虐嗜杀的名声如今已经传遍天下，但是在北疆百姓的心目中，能够保护他们平安生活的秦行烈就是大英雄。 石城数次被东昊进攻，都是因为厉王强悍出击，横扫东昊主力，才得以解围。 有这份恩情在，石城百姓见了秦行烈和求死军，肯定是会热烈欢迎、殷勤招待的。 江原摇了摇手：“贵县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王爷 还有要事……”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一个嘶哑的男声说道：“去。” 江原刚要把“下次再去打扰”的话说出来，听见这个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回过头，看见秦行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漆黑暗沉，犹如无底深渊。 江原张了张嘴，对着顾昭尴尬地笑了笑：“何县尉盛情相邀，我家王爷却之不恭，那就要打扰贵县了。” 顾昭眼中瞬间闪过愕然，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来，立刻爽朗大笑：“啊，如果让石城百姓知道王爷要来，他们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说着，顾昭就让自己的随从赶快回城，让县衙众人做好准备，安排各种劳军事宜。 秦行烈往外一走，身后那些刚才还在休息的求死军就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立刻全体起身，飞快地收拾好了林中的物品，排成队列，跟在他身后出了山林。 顾昭将女儿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秦行烈骑在马上，和她并肩而行。 从小山丘到城门本来就没有多远距离，骑上马很快就到了。 守城的士兵看见求死军的旗号和血红大旗下戴着恶鬼面具的秦行烈，立刻全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不敢靠近，一个个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秦行 烈。 在北疆，斩杀无数东昊人的秦行烈就是最大的英雄！ 哪怕是进了城中，秦行烈和求死军仍旧享受了夹道相迎的待遇。 衙门里经过多次战争洗礼之后，留下的都是些手脚利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