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迎江的辩解实在太过无力,不管是仲客巍,还是云从恒先和弓胥越,甚至不明情况,却隐约听出来其中意味的旁观众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心口不一。 “我真的没有背叛大昊啊!”康迎江已经无法辩白,只能不停地重复喊着,“我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仲客巍站起身离开了。 这个动作无疑是对康迎江最后的一个重击——他知道,这意味着,仲客巍已经没有耐心听他继续辩解。 他的罪名就要被定下来了! 而且,康迎江现在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仲客巍要把他拉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确定罪名。 就是为了警告仲帅府的其他官吏,绝对不能效仿他,行背叛之事。 那么,接下来他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还用再想吗? 康迎江绝望地挣扎着,“仲帅,仲帅,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弓胥越见仲客巍已经表态,便抬头看了云从恒先一眼。 得到云从恒先的示意之后,他对押着康迎江的两个城卫军抬了抬下巴,“堵上嘴巴,拖走。” 康迎江呜呜地叫着,被拖了下去。 云从恒先站在众人面前,冰冷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掠过。 “如今是什么时刻,大家都很清楚,我也不多说了。” “在这个时候,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资历,只要做出背叛大昊的举动……” 他握着腰间的刀柄,没有温度的声音在院子中传开,“那就等着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直到云从恒先带着城卫军离开,众人才三五成群地向着各自的方向走去。当然,也伴随着各种低声议论。 顾昭和司户他们几个同路。 “哼,到底还是北安狗,怎么养都养不熟!”司户骂了一句。 司仓的脸色很难看。 顾昭发现,司仓好像是被孤立了,其他两个人都跟司户走在一起,司仓跟他们的距离明显被拉开很大。 顾昭有些不解,却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凝重地跟在后面。 下衙时间很快到了。 因为康迎江的事情,整个仲帅府都气氛沉重,大家离开府门的时候,也都不敢露出什么轻快的表情。 顾昭刚走出大门,就有人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不用抬头,只看她平视的位置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除了秦行烈,这仲帅府周围,还有谁能这么高,又怎么放肆地出现在她面前呢? 顾昭头也没抬,向着左边迈步,面前的人也往左一挪; 她往右迈步,面前的人同样往她右方一挡。 顾昭还没有开口,略带嘶哑的 男声就从她头顶传了下来,“阖公子连看都不看就知道是我,可见对我印象深刻,这还真是让人愉悦。” 因为头都不抬就想绕着你走,所以判断我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你? 也就是说,你还是知道我看见你就想绕道走的啊? 顾昭心中腹诽了两句,不得不抬起头来,冷着脸问道,“十九公子为何拦住我的去路?此举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秦行烈叹了口气,“听说阖公子中午也要忙于公务,我十分担心,便去雪林酒舍为你点了一些饭菜,为你补补身子。” “没想到仲帅府戒备森严,竟然不许外食入内,我只能在这里等着你下衙,陪你一起去用餐了。” 顾昭实在是诧异于他的这种理直气壮。 中午没吃上你送的饭菜,所以晚上就“只能”一起去吃饭? 这是什么道理? 她还从来不知道,秦行烈还有这样的一面。 以前在上京城中,戴着恶鬼面具的秦行烈是令人惊惧的厉王,陪在她身边的秦行烈是乖巧粘人的小元弗,直到今天,顾昭才知道,秦行烈竟然还能这样纠缠不休,不讲道理。 “吃完饭,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马场看看我覃家的宝马良驹,怎么样?”秦行烈对着顾昭挑了挑眉毛。 顾昭目光闪烁。 阖履光已 经被云从吉羽当面要求,去接近覃十九,想办法拿到覃家马场良马配种的秘方; 而秦行烈显然也很知道东昊人想要什么,毫不犹豫地拿出这样的诱饵,顾昭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拒绝…… 一个胸怀大志、渴望占领北安的东昊贵族青年,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机会? 顾昭不得不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会不会太打扰十九公子了?” 秦行烈脸上显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容,“怎么会,我求之不得,倍感荣幸!” 他伸出手臂,示意顾昭跟他上马车,“阖公子,请吧。” 看着那密闭的车厢,顾昭心中就无端地紧张起来。如果秦行烈发疯,在车厢里对她做些什么,来验证她的身份怎么办? 她勾了勾嘴角,对着秦行烈假假地笑了笑,“十九公子,我想骑马,可以吗?” 秦行烈的目光落在顾昭脸上,那一瞬间,顾昭突然有一种被他看透的错觉。 现在的秦行烈,一双眼睛里似乎已经沉淀了太多东西,远不是当初元弗那种清澈纯粹的眼神。 当他就这样注视着顾昭的时候,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无声传递着某种顾昭也说不清楚的气息,让顾昭有种转头躲避的冲动。 但是顾昭没有这么做。 她现在是阖履光,是一个骄傲矜持的东 昊贵族,一个男人,一个对秦行烈带着排斥心理却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的男人。 转头躲避秦行烈的眼神,不符合阖履光的性格。 顾昭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与秦行烈在空中对视。 这一刻,顾昭有一种感觉,周围的人群就像是河水,而她和秦行烈却如同两颗河流中央的石头。 流水静静地绕过石头向前方奔流,石头却自成一个世界,与流水仿佛毫无瓜葛。 顾昭瞳孔微缩,在心底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