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文海一直不喜欢有人跟他提买断这事,似乎个个心里都在惦记他的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房子卖了,手头已经有钱了,退休金的事,似乎就不是那么敏感了。
他思来想去,也觉得买断,和这边亲戚朋友完全脱离关系比较好。
这阵子,他也算看出来了。
自从他伤了腿过后,凌老太觉得他这个以前最出息的儿子靠不住了,对他的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
所谓的亲人家人,在金钱跟前,除了算计啥也不是。
历经生死大病一场的凌文海,突然就悟了。
他如今除了小儿子,谁也不信,赵秀华这个枕边人,凌老太这个亲生妈,他都信不过,钱还是捏自己手上比较安心。
凌文海琢磨,要是他不买断,将来凌老太以不孝的名义跑到单位去闹,有可能单位领导没法子,将退休金直接发给老太太也不一定。
这事又不是没有过,那种离婚夫妻要子女抚养费,老人要赡养费,直接从单位上将钱给领走。
他现在腿脚又不方便,将来万一遇到这种事,可怎么弄?
还是像赵秀华说的那样,直接买断,去蓉都安家,跟家里这些人都离远远的,谁也别来打扰他。
这往后,他没了事干,就在家里好好教导凌玉龙就行了。
他就不信了,凌槐绿丢在乡下那么多年,回来都还能捡起课本,听说在三中考的还很不错。
凌玉龙跟她是亲姐弟,都是他凌文海的种,还能比凌槐绿差哪儿去?
于是,赵秀华磨了许久的事,终于实现了。
两口子背着人开始去局里办手续。
裴正昌神情复杂看着凌文海:“老凌,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买断真的不划算。
经过今年的物价调控,你也该能看出来,现在的时代和以前不一样了,经济在不停变化。
眼下几万块可能是个天文数字,可是十年后,也许这钱就只是一笔小钱了。
你还这么年轻,又不是生活过不下去,不该考虑这种杀鸡取卵的法子!”
凌文海低着头,面有尴尬:“老裴,你说的,我都很清楚,只是眼下家里困难。
你也知道,陈红军那个混球闯祸,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到处欠了不少债,我之所以选择买断,也是想着,把这些债给清掉,省得天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还有个事就是,我大舅哥,现在得了心脏病,很严重,急需钱做手术。
他当初养了小绿那孩子好些年,如今他病了,我总不可能假装不知道,啥也不管吧。
办买断是吃亏,但咋办呢,做人不能太亏心,就算晓得亏了,也得这么干啊。”
裴正昌一时无语,凌家现在的困难,是实实在在的,这个别人也帮不了。
都到了这地步,那人家选择买断,你还劝人家为以后考虑,那也是不现实的。
凌文海见他不再反对,艰难祈求道:“老裴,这事,我不想别人知道,希望....希望你能理解!”
裴正昌点头表示理解,也晓得他是想多捏一些钱在手上。
他交代人给凌文海办好了手续,下班后,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凌槐绿打了个电话过去。
哪晓得,接电话的人是裴观臣。
裴正昌瞬间就有些尴尬了:“小观,咋是你接电话,小绿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这个儿子说话,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不知道跟儿子说什么的好。
裴观臣声音很冷:“你找她有事?”
裴正昌叹了口气:“也不是有事,就是....就是听说她舅舅病了,在卫生所住院,不管她舅舅以前怎么对她,好歹也养了她那么些年,于情于理也该.....”
裴观臣声音染了讥讽:“是吗?裴局长,你记不记得,去年有个案子,有个养女因为养父猥亵奋力反杀,最后被判入狱五年。
她养父如今还在医院里躺着,你要不要考虑那份养育之恩,将人放出去,让她去照顾养父?
还有一个嫂子因为嫉妒小叔子儿子聪明,把小叔子的儿子给扔下井里,怎么说,那位嫂子婚后也照顾过年少的小叔子几年。
裴局,你要不要去劝劝那个小叔子,原谅他嫂子的杀子之仇?”
裴正昌呼吸开始变得沉重,恍惚之间,他想起了当初那个案子。
他也正是因为经手了那个案子,得了一个铁面无私的正直称号。
同样,裴观臣也因为罪犯家属的报复,选择在孩子高考最后一天,满怀希望的时候,用最残忍的方式,打断了一个天才少年的腿。
让他从天堂瞬间跌入深渊,断了从此爬出来的念想。
裴正昌声音颤抖:“小观,你....你一直都很恨爸爸,是不是?”
“没有!”裴观臣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平静:“无所谓恨不恨,正如你所说,你给了我生命,又养育了我十五年,我有什么资格去恨你呢?
不管怎么说,我也该记得你的恩情才对。
裴局,你以前不喜欢管这些人情往来的事,以后,我认为你还是继续铁面无私比较好!
毕竟,好不容易建立的口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