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一锤定音。
到了晚上,平阳侯被安排在了北面的大庭院,虞绍则要跟着齐行舟去止水居休息。
父子俩的住处隔着好几个院落,临别之际,平阳侯拉着虞绍低语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止水居有好几间卧房,虞绍委婉地同齐行舟打听几句,得知止水居内除了住着齐行舟,还有一位姓宋的神医,和那个戴面具的护卫。
别的护卫都集中安排住在别处,唯有这个护卫待遇不同,虞绍也觉得古怪,再一问,才知这个面具护卫还有个义女,与表嫂情同姐妹。
难怪一个护卫能有此待遇,原来是靠女儿。
虞绍点点头,视线扫过几件卧房,用排除法,得出了面具护卫所住之处,然后淡定地回了下午小憩的卧房,躺到床榻上,忍着阵阵袭来的困意,在鼻下涂了点清凉油,硬是将困意消散,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床顶。
虽不知为何父亲怀疑面具护卫是太子,但他听话地要执行父亲交代的任务。
不知过了多久,待夜深人静时,庭院里没了人,虞绍悄悄起身出屋,鬼鬼祟祟地走向对面那间卧房。
睡觉时,是一个人防守最弱的时候,虞绍按照计划要在今晚揭开铁面具。
原本还怕对方锁门,岂料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虞绍心一喜,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的床榻边,弯腰将被褥掀开。
他的笑容收敛。
榻上根本就没人。
人呢?
这么晚了,不在床榻上睡着,去哪了?
难不成还在屋顶上?
虞绍站在黑漆漆的屋里,想到这个可能,顿时毛骨悚然。
他两步走到屋外,朝屋顶上瞧,屋顶上也是空空如也。
还好不在屋顶上,否则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岂不是都让对方看见了。
可……这人不睡屋里,是睡在哪里呢?
虞绍任务失败,准备回房睡觉,此时另一道门打开,一个年轻的男子打着哈欠出现,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宋神医吧。
两人四目相对。
小宋左右瞧瞧,狐疑道:“你怎么不在你自己屋里?”
虞绍快声道:“起夜,走错了。”
语罢噔噔噔回了房,怀揣着心事,鼻子下又是清凉油缭绕不散的气味,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
京城。
天蒙蒙亮,皇宫的宫门处便有诸多大臣,穿着朝服排队而入,从宫门走到上朝的金銮殿,约莫需要小半个时辰。
此时,晋元帝刚从榻上爬起,醒来还有些恍惚,“平阳侯可有消息?”
“回陛下,平阳侯并未传消息入京。”大太监道。
晋元帝起身时长叹一声,心底抑制不住的失落。
等晋元帝穿戴整齐,大太监将下头递来的折子捧在手上,“陛下,裴世子从扬州递了四份折子来,陛下可要过目?”
晋元帝从寝殿往外走,在用早膳的御桌前坐下,伸手接过折子,“他倒是认真。”
说着,摊开一本本折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晋元帝抬头,见大太监手上还捧着厚厚的册子,“这也是裴如衍送来的?”
大太监点头,见他面色不佳,于是问道:“陛下,不如用完早膳再看?”
“朕先看。”晋元帝坚定道。
这不看不生气,一看更生气。
李家借着职位之便,竟然帮助商贾逃赋税?奏折上只写了叶家,可谁知道还有没有王家张家的!
难怪国库紧张,全都变着法地进了李家口袋!
早膳还冒着热气,也没有晋元帝的火气大,他重重地将账本拍在桌上,“朕还没死呢!他李家眼中,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大太监屏退宫人,安抚晋元帝。
晋元帝唇色发白,摇摇头,眼下,还是抄家要紧。
账本便是铁证,“宣,宣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正走在宫道上,就被急匆匆的小太监请上了轿撵,前后左右八人抬着轿撵步子快得没影,赶超了一众大臣,刑部尚书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早起的困倦被抖完了,当下精神得很。
进了御书房,听晋元帝说要抄叶家,刑部尚书一惊,也巧,他手中捏着的折子也是事关叶家,于是郑重开口,“陛下,金陵有一桩疑案,微臣本欲在早朝时再向陛下奏报,如今也等不到早朝了,陛下,叶家夜里走水,全府无一生还,金陵知府怀疑是人祸,但府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什么?!”晋元帝气得急咳起来,平稳后,捏紧了拳头。
账本入京,叶家灭门,此事必然与李家脱不了干系。
李家猖狂至此,上次刚罚完,距今才过去几日?竟还丝毫不知收敛!
晋元帝将裴如衍递来的奏折收在手中,对刑部尚书道:“朕方才所说之事,先莫要伸张,你只以悬案名义,先行彻查叶家,里里外外,以及叶氏名下所有产业账目,里里外外,皆以查案之名细查一遍,查清叶家灭门由何而起,朕要证据。”
如今没有叶家之人,无法指认李丞相罪行,光靠账本,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