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柏照吩咐前往珍宝斋时,恒安堂门前看热闹的诸人早已陆续散开,带着各色议论重新汇入了坊间各处角落。
宋季凡立于医馆门口,看着永定侯府马车离去,看着人群四散,本还畅快不已的心,却因贺怀琛最后那一番操作以及言论的突变复又淤堵起来。
及至望见母亲遣来的梁嬷嬷面色沉重地乘车而去,预想着今日之事传入父母耳里,他更觉一颗心急速沉到了谷底,本就郁闷不畅的胸口更是连呼吸一口都觉艰难。
医馆诸人目睹东家脸色,全都十分自觉地撤退回去,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忙活。
直到小诊室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大伙儿这才从手头事中悄悄抽空抬头,不料就撞见了东家阴沉着脸一阵风般刮过前堂,大步流星地直奔诊室那边过去。
大家一怔,又全都不约而同地替诊室里的主仆二人忐忑起来。
宋季凡在大伙儿的注视下转眼就到了诊室门口,和正送着病人出来的苏淡云打了个照面。
苏淡云错愕一瞬,随之朝前堂望去,看见汪厚,便朝对方招了招手。
汪厚连忙离开柜台小跑过去,又照着吩咐帮忙将看诊的母子俩引到前堂那边,之后又是结账又是捉药,前堂一下子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诊室门口,宋季凡唇角紧绷,负在身后的手握紧,克制着朝面前人道:“可以谈谈吗?”
苏淡云看着对方的凝重神色,猜想对方应是为方才之事生气了。
但她并没觉得委屈,反而生出许多自责。
毕竟方才的骚动是因她而起的,且恒安堂就是她的第二个家,她是真心不愿把恒安堂牵涉进来的。
可惜有些事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苏淡云默默叹了一气,点头侧过身将宋季凡请进诊室。
锦善照吩咐关上门守在门口附近,一脸担忧看着,心里更是把那抽风的前郎主给骂得狗血淋头。
宋季凡方才也在心里将贺怀琛骂了千百遍,可如今他却顾不得骂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于是一进里间就直接开了口:“你方才为何要说?”
他直直望向苏淡云,语气明显少了些昔日温和,但听起来也还算平静。
苏淡云听着,却是一时没听明白,不觉微怔了下,问道:“不知东家所指为何?”
“为何要当众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有那些自损的话,你为何要那般做?”
方才梁嬷嬷可是在场的,他如今都还没把握让父母同意自己的亲事,这下父母提前得知了对方和离妇的身份,只怕
念及此,宋季凡心头就甚是烦乱不堪,堵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见面前人没有说话,又忍不住继续道:“方才的情况明明不至于非要说出这些,你为何要如此不管不顾?虽说你不想麻烦我,但我是医馆的东家,你是我的员工,你在医馆门口出事,我插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我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帮你打发掉他,你为何走不愿让我来帮你?”
苏淡云听着,竟莫名听出了一种字字泣诉的感觉,不禁心头一颤。
她抬眸看去,便见这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青年正紧绷着嘴角低头望着自己,而那双凝视着自己的大眼睛里,除了不解与担忧,还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心疼——
等等,心疼?
为何会有心疼?
且细看之下,这心疼背后似乎还藏着什么——
苏淡云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心头倏地一紧。
不会的,是的,这怎么会?
她是和离妇,是个已经嫁过人的和离妇,而对方却是家中独子,将来要靠他继承家业,家财丰厚,前程大好。
是的,人家怎可能看上自己,不可能的,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她飞快稳住心神,又斟酌好了言辞,努力平静回道:“东家,我知道您是真心想要帮我,您的好意我也心领。但方才梁嬷嬷也在,周围还为了那么多人,若我不站出来言明,而是靠东家您来帮我,只怕会让梁嬷嬷误会,也会让大家传出更多更糟的话。”
譬如什么她跟人私相授受,和外男拉扯不清,又譬如她跟宋季凡私相授受,她这才得以在恒安堂坐馆等等诸如此类。
当然,这并非是她方才选择那样做的真正原因。
事实上,她这两日让望川照着祈姝兰的提示前去温玉燕所在的寺里看过,废了些功夫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落脚之处。这才发现对方竟被关在寺里一偏僻小院中,还有两个侯府派去的婆子守着,温玉燕整日只能待在那小院里抄经,半步都不得离开。
她知道后还挺惊讶的,毕竟曾氏一直都听喜欢温玉燕的,也不知为何突然会如此罚她。但这也不是她要关注的重点,她要想的是如何让温玉燕在此种情况下还能关注到外面之事。
于是刚刚看见围上来的路人越来越多,她当即就灵光一现,觉得那兴许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毕竟像此等八卦向来传得最快,只要香客去寺里上香时说道一二,就算温玉燕出不来也有机会能够听见。
再者,就算没有这么能传八卦的香客去到那里,她也能十分自然地给她安排上一两个不是?
以她对温玉燕的了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