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公主的事情是个意外,和腓特烈商议婚约时我们都没想到这样的结果。”普瓦捷的一处庄园里,亨利二世靠在椅子上,一边大口啃着火腿,一边对理查道,“她的妹妹也去世了,她们死于同一场疫病,腓特烈和贝亚特丽斯王后(3)都非常悲伤。”
“所以我应该和谁结婚?难道整个欧洲都找不到一位合适的新娘?”
“整个欧洲的未婚女子不是你的亲属便是幼女或老妇,难道你指望我给你向希腊人要一位紫衣公主(4)吗?”他喝了一口白兰地,又抹了抹自己满是油腥的嘴唇,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你不必和爱丽丝结婚,将维克桑和玛格丽特或爱丽丝的婚姻绑定就是一个陷阱,作为诺曼底公爵,维克桑本就是我们的领地,至于现在,你大可以保留你未婚的身份,等待一位更合适的新娘,你一定会等到。”
如果理查和爱丽丝结婚,那将更加肯定“维克桑是法国公主嫁妆”的说法,如果理查和爱丽丝没有孩子,那这块领地将来很可能被重新纳入法国国王的统治。“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的兄弟你要解除我们的婚约?”
“解除婚约?”亨利二世大笑,“为什么要解除?”
他又拿起一只烧鸡,很是满足于理查此刻困惑的目光:“如果解除婚约,爱丽丝势必要回到巴黎,她弟弟会把她嫁给另一位诸侯,那与我们争夺维克桑的敌人又多了一位。哪怕你和腓特烈的女儿结婚了,我也会让约翰成为她新的婚约者,这可以使我们一直保持谈判的主动。”
这是一条老辣精明的计策,但同样卑鄙无耻:“我本以为你很喜欢爱丽丝。”理查说,他将酒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你迷恋她,为了她羞辱我,想和妈妈离婚再娶她。”
“我曾经也很喜欢托马斯(5),罗莎蒙德,还有你妈妈。”亨利二世不置可否,“理查,感情左右不了君主的判断,爱丽丝不会和你结婚,也不会离开我的领地,那我为何不让她留在我身边使我享受更多的快乐?我没想到你会同情她。”
“你的行为不荣誉,也有违誓约。”
“荣誉和誓约是哄小孩子的把戏,这也是我之前一直不想将王位交给你的原因。”亨利二世盯着理查隐忍的面色,“我前些日子还收到一封信,我们的亲属,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6)去世了,他写信给我,告诉我现在耶路撒冷是如何争权夺利、内斗不止,多么可笑,一个世纪以前,他们还是一群为了荣誉向上帝献身的的圣徒,一个世纪以后他们便和东方人一样贪婪而自私,什么是荣誉?荣誉就是这么可笑的东西。”
“你如何回复他?”理查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捐钱,堵住教会的嘴,但要我派兵前往耶路撒冷,费时费力地帮助一个腐朽的王国,我没有那么愚蠢。”亨利二世不屑道,“理查,我知道你一直对十字军的故事很感兴趣,但现在不同,你已经是我的继承人了,我可以暂时容忍你的天真,但你不能不思悔改。君主需要表现得重视荣誉,是因为这可以换来农民和骑士的忠诚,君主不能真的注视荣誉,是因为他们的敌人不是农民和骑士。”他弹了弹手指,“就像你妈妈,她喜欢弹琴,喜欢诗歌,会为浪漫美好的事物落泪,可现在难道我给她唱一首普罗旺斯情歌,她就会为我神魂颠倒,把她的领地和军队全部交由我差遣吗?真正打动她的是我真的给了她自由和继承人的承诺,所以我们才可以冰释前嫌,你现在去她的房间,她也会对你说同样的话。”
他真的指着埃莉诺房间的方向。“你说的是对的。”理查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动摇,这时候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可怜了,“但至少不要在我面前再三强调这些,我的梦想不是阴谋和沾了蜂蜜的嘴,我不喜欢这些。”
“我尽量。”亨利二世耸耸肩,他目送理查离去,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并没有把理查的情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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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维克桑:诺曼底公爵法理领地,本为小亨利与法王路易七世之女玛格丽特结婚带来的陪嫁,小亨利无后而终后亨利二世与腓力二世达成协议将维克桑作为爱丽丝的陪嫁,但因为爱丽丝与理查迟迟没有成婚一直悬而未决。
(2)霍亨斯陶芬:“红胡子”腓特烈一世的姓氏,此处代指与理查订婚的公主,该公主真名历史上无记载。
(3)1177年,腓特烈一世与教宗亚历山大三世签订了《威尼斯合约》,承认帕斯卡尔三世为伪教宗,由帕斯卡尔三世加冕的腓特烈一世的妻子贝亚特丽斯因此也不被视为合法皇后,但她在1156年由特里尔大主教加冕的德意志王后不受此条约约束。
(4)指拜占庭帝国的公主。
(5)托马斯:指亨利二世的密友托马斯·贝克特,在被任命为坎特伯雷大主教后与亨利二世发生冲突,最后在教堂里被刺杀(疑似亨利二世指使)。
(6)指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天国王朝里那个麻风王),其祖父耶路撒冷国王富尔克本为安茹伯爵,因彼时的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二世无子,故邀请富尔克前往耶路撒冷迎娶他的女儿梅利桑德,富尔克将伯爵之位传给儿子若弗鲁瓦(即亨利二世之父)后前往圣地,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