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文贵武贱的坏处,在异族人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
腰杆子直不起来,明明腰已经弯得那麽低了,别人还是挑毛病。
赵孝骞不喜欢用卑躬屈膝换来的表面和睦,他对别人的态度通常是等价等量沟通。
你对我什麽态度,我就对你什麽态度,这样大家都公平。
如果你态度很差,赵孝骞的态度只会更恶劣。
总之一句话:我特麽给你脸了?
辽使仍骑在马上,表情很惊,他似乎没想到大宋的官员里竟然有人敢硬刚他。
所以,大宋对辽国的态度有变化了?他们哪来的底气?
赵孝骞强硬的态度明显超出了辽使的认知,以至于辽使半响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骑在马上,不言也不动。
赵孝骞却不耐烦了:「你到底下不下马?要不要我亲自请你下来?」
「你既然是使臣,基本的外交礼仪总该知道吧?入我大宋国都,竟还如此趾高气扬,你们辽国国主知道吗?」
旁边的钱仲深一脑门的冷汗,震惊地看着赵孝骞。
咱大宋现在已如此支棱了吗?为何我这个礼部侍郎丝毫不知?
漕渊之盟后,大宋近百年来对辽人只能忍气吞声,两国间达成了协议,
那就是大宋每年送出岁币,而辽国则不再袭扰抢掠大宋边境,或者说,尽量不袭扰。
维持了近百年的和平,宋人从最初的倍感屈辱,到如今举国上下似乎已经习惯了两国间的这种相处模式,这是一种可怕的潜移默化。
而民族的脊梁,也在这种和平的表象下,不知不觉越弯越低,渐渐直不起来了。
所以钱仲深看到赵孝骞如此强硬的态度,一时间竟倍感震惊,然后一脸惶恐志志地望向辽使,生怕辽使生气。
但赵孝骞可不惯着辽使,大宋弯不弯腰他管不着,但他没有弯腰的习惯。
辽使骑在马上,气得浑身发抖,眼神愈发冰冷地盯着赵孝骞。
「正使是吧?我若不下马,尔当如何?」
赵孝骞冷笑:「两国来使,我当然打不得杀不得,但是——」
语声一顿,赵孝骞突然转身朝一众大宋官员道:「你们中间可有史官在列?」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迟疑着站了出来,揖礼道:「下官黄桢,翰林院馆阁校勘,职司录史。」
赵孝骞点头,道:「马上执笔,今日便在这城门外现场记史,大宋绍圣元年八月,辽使入朝,进城傲,目无馀子,面对大宋迎候正副使竟不通礼仪,拒不下马回礼,坐实辽人北戎蛮夷粗鄙之名。」
「大宋迎辽正使赵孝骞拒辽使入都,并快马飞报辽国国主,请易换辽使入朝,此事,记于大宋史册,封存于宫室,传之宋辽后世百代,以供后人评说。」
黄桢呆证片刻,抬头迎上赵孝骞冰冷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立马扭头喝道:「来人,取纸笔来!」
迎候辽使的一众大宋官员顿时哗然,钱仲深额头的冷汗刷刷地往外冒,
眼神渐渐惊恐,直至麻木。
官家任楚王世子为正使,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任命了一个活阎王?
今日此刻,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怕是宋辽要开战呀。
相比大宋官员的哗然,辽使却面无人色,黑的脸色白皙了不少,眼皮不停地猛跳。
好好好!这麽玩是吧?屁大点事儿,竟记录入史册,让辽国成为被后世耻笑千年万年的反面教材。
而此事不仅是录入史册,宋人还要驱逐他,并且向辽国皇帝票报他的无礼举动,请求更换使臣。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辽国皇帝是什麽反应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夸他,为了挽回辽国的形象,
弄不好会把他从辽国朝堂除名,一撸到底。
毕竟无礼的是他,但丢脸的却是辽国君臣。
就在黄桢准备奋笔疾书时,辽使终于慌了。
「慢,且慢!」
赵孝骞眯眼看着他:「贵使有何见教?」
辽使二话不说,动作利落乾脆地翻身下马,他后面的百馀使团成员也跟着纷纷下马。
大步走到赵孝骞面前,辽使非常标准的中原长揖行礼,
「辽国使臣萧光敬,拜见宋国正使阁下。」
礼节周到,动作标准,表情特别乖巧。
「正使阁下,刚才是一点小小误会,是萧某孟浪了,还请正使勿怪罪。」萧光敬的笑容很僵硬,但有一种强迫后的可爱。
赵孝骞也笑了。
还是那句话,你什麽态度,我就什麽态度,公平对等,半斤八两。
「你看,你们辽人还是会说人话的嘛,刚才何必闹得那麽不愉快呢。」赵孝骞迅速换上一脸亲切的微笑。
萧光敬脸色又气黑了,但此时的气势已弱了一大截,终究不敢计较,忍气吞声地陪笑了几声。
大宋的官员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谁都没想到,赵孝骞居然会用这种法子逼得辽使服软。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挺管用的,自己以前为何没想到呢?
不能小看古代人对史书的重视,任何事情记录到史书里,便等于盖棺定论,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