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贵为宰相,朝堂上却人缘奇差,赵孝骞算是找到原因了。
原因是他不说人话。
是的,章在朝堂上的人缘并不好。
一个贵为宰相的人,可以说是大宋的二把手,人缘居然不好,说出去谁信?
但章怀偏偏就是如此。
去年拜相以来,章手举屠刀大杀四方,旧党对他恨之入骨,新党难道就拥护他了?
已有逐渐黑化迹象的龙王回归都市,该不会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没有一丝丝改变吧?
一身戾气,说话难听,事也办得生硬,要不是他的宰相身份,老货早就被套麻袋沉江了。
你不应该在家里,你应该在江里-···
别以为只有旧党恨他,同一阵营的新党官员们,喜欢他的也不多。
作为刚刚建立交情的忘年交,赵孝骞都忍不住为他发愁。
这老货在任时得罪那麽多人,将来致仕告老时,能平平安安回到家乡吗?
无所谓,今日与章消泯了恩怨,对赵孝骞来说也算收获。
如果可以,谁愿意到处结仇,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变得少少的,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
那种不惧与天下人为敌的热血中二念头,赵孝骞上辈子初中毕业后就没想过了,回忆当年时只觉得羞耻。
我特麽犯天条了,凭啥天下人都辛苦跑一趟来揍我?
章怀气呼呼地告辞了,事实证明,忘年交不是那麽好交的,彼此的代沟不仅仅是年龄,还有思想。
赵孝骞将他送出王府门外,看着章怀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生气归生气,章怀居然没忘记带走一斤茶叶,说明人家不愧是宰相,把利益和情绪分得很清楚。
目送章的马车离去,赵孝骞正要转身,发现赵颢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同样目送章惊的马车离去。
不过赵颢盯着马车的眼神有点深邃,一对小绿豆眼眯起来,似乎有点阴险的样子,与赵孝骞印象中那个憨厚又荒唐的亲爹形象截然不同。
似乎感受到儿子探究的目光,赵颢回过神,立马露出憨厚的笑容。
「章相公走了?」赵颢笑吟吟地道。
「他没走,刚才掉咱家粪坑里呛死了,那辆马车是回章家报丧的。」赵孝骞不假思索地道。
赵颢悚然一惊,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咋回事?」
赵孝骞警了他一眼:「无话说可以沉默,但不要说废话,不然孩儿怕父王受不了刺激。」
赵颢这才反应过来赵孝骞是吓嘘他的,肥胖的身子释然之后,顿时瘫软下来,眼泪都吓出来了。
「——竖子,你吓死我了!」赵颢悄悄抹了一把泪。
恼羞成怒,又急又气,赵颢抬起手就想给赵孝骞来一记大逼兜。
然而手刚举起来,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舍不得啊,楚王一脉就剩了这麽一棵独苗,而且还是十分争气,光宗耀祖的独苗,打疼了打坏了怎麽办?
狠狠擦了把眼泪,赵颢指着他笑骂:「.———-调皮!」
情绪稳定之后,赵颢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章相公今日是来服软的吧?」赵颢笑眯眯地道。
赵孝骞意外地看着他:「父王怎麽知道?」
赵颢嘿嘿一笑:「你以为老夫真就每天吃喝玩乐,啥事不问?周秩的事老夫早听说了,算算日子,章怀也该来服软了。」
赵孝骞愈发意外:「父王为何算准了他会来服软?」
赵颢冷哼:「老夫打听过,周秩是章怀亲手提拔上来的,出了这桩事,
官家还打算继续深究下去,章怀焉能不害怕?此时若还咬着牙不服软,他这宰相也就白当了。」
「区区一个周秩,就算是他亲手提拔的,似乎还影响不了章惊的宰相位置吧?」
赵颢冷笑道:「一件事确实影响不了,但会动摇官家对他的信任,将来若出了第二件事,第三件事呢?很多矛盾都是由少积多,水滴石穿的。」
然后赵颢望向他,道:「再说,如今的你,已非昔日的楚王世子,而是枢密院的重要人物,你在朝堂上的分量越来越重了,章若不是傻子,就不会与你结仇。」
「推行变法也好,扩张新党势力也好,如今的你,已是章怀绕不过去的存在,从利弊和情势来说,章怀只能选择与你交好,否则他这个宰相都将举步维艰,甚至未来可能还会被人清算。」
赵孝骞一愣,喃喃道:「我居然如此重要?」
赵颢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比你想像的更重要,如今你站在朝堂上说句话,包括章怀在内,都要屏息静气聆听,骞儿,这就叫『权力』。」
赵孝骞久久沉默,表情变幻,不知在想什麽。
赵颢正要拍着他的肩膀,以父亲的身份告诫他稳住别浪,谁知赵孝骞的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这时候如果去街上随便抢个女人回来,想必报官也没用了吧?」赵孝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发出反派的笑声:「.---她叫破喉咙也没人理。」
「桀桀桀,破喉咙,破喉咙———」
赵颢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