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天。”
顾延野的钢笔“咚”一声敲在桌面上,又好像敲在他的心里,敦促他做出决定。
他的呼吸颤抖起来,不可抑止的兴奋,或是其中掺杂了害怕也未可知。
许小真被标记后,他的本能会驱使他无条件深爱自己,无法和他分离。
也还好许小真原本是个omega,根据现在的医疗技术,腺体移植只能应用于腺体受损和萎缩的omega或alpha,从他们血液中提取信息素重制腺体,否则他想用标记留住许小真也不能。
但顾延野不确定人工的腺体会不会和天然腺体存在区别。
医生看着他,他手中的钢笔在桌面又“咚”地落了一声,好似下定什么决心:“我会安排你和他的眼科医生进行会诊,一定要在确保他身体的情况下进行手术。”
“这是一定的,请您放心。”
医生说完后,顾延野摆摆手,示意管家将他送出去。
两天里,顾延野几乎不在家,在家也不会出现在许小真面前,他唯恐自己过于异常的情绪被许小真察觉。
第三天早上,许小真没等到早饭,顾延野说新的机器到了,今天要把落下的胃镜做了。
不用太担心,过程是全麻的,不会痛。
许小真偶尔会有胃痛,这个检查很有必要,他没有抗拒,在房间里洗漱。
出来的时候,顾延野正在楼下和谁打电话,听声音是周京烁,许小真就静静靠在楼梯边,等顾延野打完。
他眼睛不好用之后,听力反倒比之前更灵敏了,他以为只有全盲的人才会这样,原来半盲也会。
他听到周京烁在电话里跟顾延野嚷:“什么?这么严重?那你骗他那事儿没让他知道吧?知道岂不是更完了?”
顾延野骂他:“你闭嘴,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以后你管好你那张破嘴,听见没有?我就是失忆了,不记得了!”
许小真恍惚,什么严重?什么骗他?顾延野还骗谁了?
顾延野让周京烁管好嘴,他失忆了。
许小真心脏咯噔了一下,有什么被压下去的线索忽然又被拽了上来,但是他像在抓一个拆开的毛线,线团就在眼前,怎么拽好像都离线球都有一步之遥。
顾延野转过身,才发现楼梯边依靠的许小真,他汗毛倒立,后背霎地起了一身冷汗,险些步子都迈不开,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漏什么,并问:“小真,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许小真下意识站直了身体,顾延野喋喋不休地催促他,打算他的思路:“走吧,今天时间安排的很紧,你的眼睛今天也能做手术了,高兴吗?很快就能看清东西了?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应该能赶得上考试对吧?”
负责他眼睛的医生正好被管家带着走进来,他笑着搭话:“是的,根据检查结果你的眼睛已经达到了手术的水准,今天可以用激光手术帮你的眼睛减压,很快就能看清了,刚好全麻的话一起就能做。”
能看清,就意味着能离开这里,许小真顾不得再想别的,指尖掐进掌心,连声说:“谢谢您,谢谢您。”
顾延野伸出手,许小真犹豫了一下,牵着他的袖子,走下地下室。
许小真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强了,今天能看清地下室除了是淡紫色的墙壁,还挂着很多可爱的装饰,蕾丝的蝴蝶结。
不知道是谁主持装修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情愉快放松。
医生很严肃,许小真险些以为他要做的不是什么胃镜,而是不得了的大手术。
他躺在冰冷的检查台上,任由麻药缓缓从自己的手背注射进去,这么多天,他终于真心实意展露出了一点笑容,期待未来崭新的生活。
终于能回去上课了,他有点想沈冽。
耳边机器的声响,混着药水的刺激气味,此刻都变得令人愉快。
在许小真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是倒悬的顾延野,站在他的床头,低着头,手插在口袋里,正在看他,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就不知道顾延野的神色到底有多复杂。
许小真彻底昏睡过去。
几个护士从隔断的手术室走出来。
这是顾延最后一次能选择的机会,手术做还是不做?
许小真想离开他,他想到这件事就浑身发痛,他想把许小真留下来,用任何手段,留在自己身边,让许小真爱他。他确信自己不再对许小真抱有玩玩看的念头,他会悉心照顾许小真一辈子,为他收敛脾气,他发誓。
但顾延野看到了许小真昏睡前的笑容,那么出自真心实意,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喘不过气。
如果他放许小真走,许小真会开心吧。
其实他想到许小真能高兴,也有种发自内心的欢快。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低头亲吻了一下许小真的额头,任由护士把人推进手术室。
顾延野倚在手术室外面的墙壁上,冰冷的,刺透了他的皮肤,寒意蔓延到他的骨髓。
他夹了支烟,但没点燃,一直倚在那里,一动不动。
手术结束之后,他就再也不用独自面对冰冷的长夜,摸着空落落的床孤枕难眠,不至于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