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代价往上爬,他见过无数个像许小真这样的人,譬如晋云深,再譬如那些已经为他丢掉贱命的官员。
他们都以为自己得到了上流社会的认同和赏识,想着借此脱离卑微的过去。
“好,很好,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行了,乖孩子,去吧。”闻从晟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儿,终于笑够了,像指挥一条狗样,轻飘飘把许小真打发出去。
许小真自绝后路的行为果然得到了闻从晟的赞赏,两三个月后,对方将自己的一条线交给他。
虽然明知道只是几个小鱼小虾,也足够许小真顺藤摸瓜找些证据了。
交易场所在一处低端的老旧歌舞厅,里面鱼龙混杂,许小真一要探查环境,二要借机向闻从晟献媚,于是乔装一番亲自去了。
老板是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皮肤黝黑,粗大的脖子上金链有成年人拇指那么粗,敞怀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戴一茶色的□□镜,像个不伦不类学人的狗熊。
他刚进门,把□□镜用中指先往下那么一勾,上下打量了许小真两眼,对上暗号了,才热情地握手寒暄。
“您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愿意干这种事儿,”狗熊话里话外意思有点儿没瞧上他这款的,打起酒红色的绒布帘子,带他往后走,又说,“以后免不了打交道,您先熟悉熟悉布局,可别吓得尿裤子。”
大约七八米后,才进了一间没有窗的宽敞屋子,里面灯光是暧昧的桃红色,地上,家具上躺着横七竖八的男男女女,哼哼唧唧,大哭大笑的都有,烟雾缭绕中,他们的形象几乎隔着一层纱,恍若可怕的人间地狱。
许小真将他们的丑态尽收眼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十几年前的夜晚,他的继父,偷出了家里的房产证时的狰狞嘴脸,以及对那些东西近乎疯狂的神态。
他因为撞破了对方的行为,所以在门前发生争执,司机醉驾撞过来的时候,继母只来得及推开他一个人。
这些东西毁了他的家,让他和沈冽成为孤儿,而继母又因救他而死。
许小真再次看到这些,还是有种彻骨的恨意。
打手扭送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进来,一把推倒在地,男人脸色青黑,瘦骨嶙峋,浑身溃烂,还带着股失禁的骚臭味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随机抱住其中一个人的腿,哀求:“求求你们了,求求了,我一定凑够钱,一定,明天,明天我就把我老婆孩子都卖黑市里去,再给我一口,给我一口。”
对方把他踹开,撸下他手上的表。
“你老婆是omega吗?”
男人拼命点头:“我儿子是alpha,一起,一起卖!”
狗熊乐了,虽然ABO阶级分明,不允许通婚,但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有钱有权就是王道,多少beta都在黑市买分化者,期望生出个omega或者alpha。
但他没高兴几秒。
“砰——!”一声枪响,许小真直接利落地从枪套里摸出手枪,上膛,当场将人毙了。
男人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里写着错愕。
“哈哈哈哈,死人了,死人了!”
“死喽!”
后面的男男女女们瞥一眼,嘻嘻哈哈胡乱笑着。
狗熊一愣,怒瞪他:“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担心我会吓尿裤子吗?这就是我的答复。这种破烂人渣的话你也信,不如现在去看看,他家里还有没有人。”许小真轻吹了下枪口的白烟。
狗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吩咐打手去查,又似笑非笑地感叹:“够狠的啊!说打死就打死了,看着斯斯文文的,手上沾了多少血了?”
许小真扯扯嘴角,抬眸,他眼睛圆圆的,眸子亮亮的,和深秋的湖水一样干净澄澈,看得狗熊心一阵发凉。
整个歌舞厅逛了一圈儿后,狗熊和他开了个包间,叫了几个貌美的少爷小姐,两个人交货。
甜甜他妈的病好了,许小真出的钱,他妹也重新去读书了,至于他爸,则是被关押入狱了。
他明里暗里打听许小真的消息,想见一见,硬要报答他,一副缠上人的模样。
许小真干脆让他来这个歌舞厅应聘做卧底。
甜甜跟着一水儿的人进来,一下子钻到许小真身边,依偎在他肩膀上,满眼都是高兴,帮他把其他人隔开。
几个小时后,狗熊的打手回来了,气喘吁吁禀报:“我们去的时候,人都走空了。”
狗熊立时看许小真的眼神带了几分敬意,问他怎么预料到的。
“他连手表这种值钱的小物件都没有典当,说明房子,车这种值钱的大件都在,但他却说要直接卖老婆和孩子,那说明要么他家里的财产都在他妻子手里,要么说明人早跑了,纯糊弄你们的。”
狗熊在自己光秃秃的脑瓜上摸了一把,拍手:“是这么个事儿,要么说读书有用呢,您这一看就是读过书的聪明人,”连忙给他点烟,“哎,老弟你什么来头,要我说你脑子聪明,心又狠,办事还利落,早晚能挣大钱的。”
许小真打算套他话儿,嗅了嗅烟,没加什么东西,才接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天快亮了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