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又滚到了一块儿。
这一晚,石宽直到鸡叫第二遍才偷偷摸摸回自己小屋。
快乐的时光一连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石宽在院子里清洗石臼,胡氏打算过年舂些糍粑。这时,文贤昌贼头贼脑地钻进院门,对着石宽挤眉弄眼。
石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坏事了。
文贤昌不跟石宽搭话,径直走进客厅,冲着胡氏喊道:
“妈,你吃不吃小河鱼?柳家店那边有人在堵河鱼,我和石宽去买点回来。”
龙湾镇有条大河穿流而过,可以行船通航,这种河里的鱼有股泥腥味,不怎麽好吃。而支流小溪里的小河鱼,个头虽小,但味道鲜美,没什麽腥味。尤其是油炸后,那滋味连老母鸡汤都不换。胡氏娘家有条水常年不没过膝盖的小溪,她最爱吃这种鱼。
胡氏一听,立马从躺椅上起来,说: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又想骗我钱吧?”
“看你说的,我可不要你的钱,买回来分你一半。”
文贤昌知道母亲的喜好,故意这麽说。
“那我拿点钱,让石缸跟你去。”
胡氏说着走进房间取钱。
这可正合文贤昌心意,他没跟进去,却是抻着脖子说:
“多拿点,多买点回来,油炸了下酒。”
“刚才还说分我一半,现在又让我多拿钱,就知道你,每个月领那麽多钱都花哪儿去了。”
胡氏边摇头边出来,手里还是拿了几个银元。
有钱就好,文贤昌才不管这些呢,他飞快地接过钱,一下子就蹦出了门槛,对着石宽喊:
“走吧!”
石宽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看了一眼胡氏,还是跟在了文贤昌的身後。
一出院门,文贤昌就凑近过来,贴着石宽的耳朵说:
“老太太和那傻子去了柳家店,我们也跟着去,你要找机会和那傻子玩,先搞好关系,知道不?”
石宽不敢违抗文贤昌,但对他的话却觉得有些刺耳,说道:
“她不是你姐吗?怎麽左一个傻子右一个傻子的叫?”
文贤昌弓起手指,在石宽脑後狠狠地弹了一下,怒骂道:
“你还敢教训我?是不是活腻了?”
石宽把脑袋缩进衣领里,不敢再吭声。
文贤昌觉得可能还得利用石宽,於是把脾气收了收,又说道:
“她本来就傻,不叫傻子叫什麽?你不是叫石宽吗?我妈怎麽叫你石缸?”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她听错了,叫习惯了就改不过来吧。”
石宽恨透了文贤昌,要不是忌讳是文家二少爷的份上,他早就把人踹进沟里,狠狠地揍一顿了。不过他又想,你打我,我却睡了你娘,也算扯平了,心情就好了一点。
两人出了文家大宅,过了石桥一直往上游走,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柳家店。
柳家店很小,只有二十来户人家,背靠着大山。从山里流出一条小溪,汇入了不远处的玉龙河。
还没进村,就看到溪面上黑压压地蹲着一群人。他们把门板和床板拆出来,堵住了一段溪水,让水流改道。然後拿药鱼草在剩下的浅水里搅动,把那些被困住的鱼儿闹晕,收集起来。由於堵的河段比较长,规模很大,邻村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或者是跟在身後,捡漏一些小鱼,或者翻石头下的石虫小虾。
远远就瞧见老太太和几个下人在岸边铺了个垫子,坐着瞧热闹呢。平日里最贪玩的慧姐,这会儿却乖乖地抱着小母猪坐在老太太边上。
文贤昌带着石宽也来到了老太太旁边,殷勤地说:
“奶奶,您也在这儿啊,真巧!”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爱搭不理地说:
“昌儿,你来这儿干啥?”
“我妈爱吃小河鱼,我听说这儿闹鱼了,就赶紧过来,想买点回去。”
这人啊,还真有两副面孔。文贤昌在别人面前嚣张得很,不可一世的,但到了老太太跟前,却装得比猫还温顺。
老太太本来不太信这个孙子的话,可看到石宽在边上,石宽是胡氏院里的人,也就将信将疑了。
“你别买了,我跟你岳父说过了,今天所有的鱼都卖给我,我回去给各房分分就行。”
“这样啊,那也行,我岳父在哪儿呢?”
文贤昌抬手遮在眉毛上,假模假式地看向那黑压压的人群。他老婆就是柳家店柳老财的女儿,不过老婆死後他就再没来过,连岳父柳老财都快被他忘了。
老太太知道文贤昌是啥人,继续看她的热闹,不再搭理他。
文贤昌的心思当然不在柳老财身上,没一会儿就挪到了慧姐旁边,指着人群说:
“姐,这麽热闹,你咋不去玩儿呢?”
慧姐虽然有点傻,但也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弟弟,但还是伸出一根手指给文贤昌看,委屈地说:
“疼!”
边上一个下人帮忙解释道:
“刚才我们带慧姐下去找鱼,她被大石虫咬了一口,哭着就回来了。”
慧姐还挂着泪珠呢,听到有人帮她说话了,嘴一咧,想哭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