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天要将暗不暗。叶八被请来了,是从牛镇长家後面的一条小巷里来的。这里是牛镇长家的後门,平时只有牛公子赌钱半夜三更回来方便出㣉。
现在叶八从这里进来,神不知鬼不觉。他被庄龙带上了二楼最右边的一个小单间,进去时,看到牛镇长已经坐在那里,备好了茶水,他受宠若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问道:
“镇长,这麽急找我来为了何事?”
牛镇长不说话,只是伸手示意叶八坐下来。
庄龙沉不住气,代替牛镇长说了。
“你家主子不把我们镇长放在眼里,镇长要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知道谁才是龙湾镇的主。”
叶八坐了下来,看牛镇长默认庄龙的话,便捏住那腮帮琢磨。不一会,他说道:
“想要给他厉害瞧瞧,那只有抓住把柄才行啊。我觉得可以告他们通匪,这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庄龙点点头,配合着说:
“我也提议去搜查他们家,告他们叛乱,只是镇长……镇长说这没用,没……”
“你那叫提议吗,你那叫胡说八道,什麽根据都没有就去搜,找不出了怎麽办?给人家赔礼道歉啊?”
一直不说话的牛镇长打断了庄龙的话,表情还有点嫌弃。
庄龙瞬间缩着脖子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平时他大摇大摆,是给镇长脸上争光,现在耳朵都被割了,那是丢人现眼啊。
叶八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狡黠的说:
“镇长,不需要去搜,你只要去质疑就好。”
牛镇长眼皮撑起,饶有兴趣,身体向叶八这边倾斜了一点,问道:
“怎麽质疑?”
叶八的小眼珠转了转了,把茶杯放下,小声的说:
“文家三太太被绑架,要银元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这不是小数目。我听说他们当时商量,想弄假钱掺杂,还想和土匪讨价还价,只有一个人默不作声,还自告奋勇的要帮去送钱,这不让人奇怪吗?”
牛镇长是端起茶一边喝一边听叶八讲述的,听到了後面颇为震惊,茶水也就喝的不顺畅了,呛了一下,他放下茶杯剧烈的咳嗽,咳完了才憋着脸焦急的问:
“你说的是石宽那小子?”
“正是。”
石宽这次把方氏带回来,在文家的地位立马提高。叶八很担心对自己不利,他不能让石宽记起他这号人,然後给点苦果子吃。他要在石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给弄倒,以除後患。
牛镇长揉了揉胸口,让刚才呛到的那口气更加顺畅些,疑虑的说:
“这确实比较可疑,不过他还不算真正的文家人,到时文老爷一撇清关系,似乎也动不了他们什麽啊?”
“能动得了就动,动不了就让他们自己动,你想想,你去提出质疑了,文老爷不会怀疑吗?怀疑了肯定就要斗起来,我们坐山观虎斗就好。”
叶八说完,得意的靠过一边去。他很佩服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就能想到如此狠毒的妙计。
牛镇长刚才还有些紧绷的脸,慢慢的舒展开了,他一拍大腿,说道:
“妙,果然是妙,来喝茶。”
其实这计谋和庄龙所想的差不多,只是庄龙没这口才,说不得那麽精彩。他也只有给叶八和牛镇长倒茶递水的份。
三个人又一起聊了很久,这才散开。
庄龙把叶八从後门送走了,文贤瑞却走了进来。看到茶几上还有两副杯子,就问道:
“镇长有贵客来啊?”
“有啊,你不就是我的贵客吗。”
牛镇长心情好,脸上笑眯眯的,招呼小翠又给重新上了一壶茶来。
文贤瑞刚在文老爷那里吃过酒席回来,心情也是很好,他没心思是问牛镇长招待了哪位贵客,直接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镇长,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麽事,说呗!”
文贤瑞也算是一起合作的夥伴,不是外人,牛镇长很放松,靠到了那洋椅子上,双手张开搭在两边。
不等小翠把茶端上来,文贤瑞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了:
“我刚才去我大伯家吃饭了,听他们说了土匪如何凶狠的事。心想土匪干了我大伯家这一票,很有可能就会盯上我们货币改革委员会,我们得未雨绸缪,想些办法。”
这时,二十多岁,还颇有些姿色的小翠把茶水端了上来,半蹲在茶几旁,把紫砂茶壶里的残茶倒出来,换上新的茶叶,还给添上了水。
牛镇长也不避讳小翠,直接问道:
“依你之见,我们该怎麽防范?”
文贤瑞则是等了一会儿,等小翠退出小间,这才又开口:
“你不是有了乡团吗?只是这乡团武装得不到位,起不了什麽震慑作用。”
牛镇长来了兴趣,他的这些团丁,对付老百姓还可以,要是对付土匪,那只有被耳朵割份了,问道:
“要怎麽样才能起震慑作用?”
“枪啊,有枪杆子在手,哪个土匪敢靠近。”
文贤瑞说完,喝了一口茶。他没摸过枪,但见过枪,省城里那黑帽子警察,人手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