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石宽就不想给柱子面子了,插上一句:
“会不会拆房梁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家里除了房梁还值几块钱,其他什麽都没有了。”
“不还有床板吗?还是楠木的。”
柱子不服气,但回答得理不直,气也不壮。
赵寡妇掐了一下过去,把柱子的谎言戳穿,骂道:
“就你上次搬过去的那几块床板?狗屁楠木,壮儿蹦一下就断了,里面全部是虫粉,还想骗我说是楠木。”
柱子那个尴尬啊,缩着脑袋也跟着不说话了。
罗竖趁热打铁,又说道:
“赌徒赌红了眼,什麽事都能做得出来,金叔之前是拆房梁买,你家房梁不值钱,那会不会把婆娘也卖掉啊?不卖婆娘,那会不会卖那几个小崽子?”
到这时候,文贤莺也知道了罗竖的用心良苦,配合着说:
“我看完全有可能,男人一赌晕了头,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些。”
高枫说话比文贤莺更加大胆,她没说得这麽隐晦,直截了当:
“不卖也可以,赌输了就把婆娘抵押出去,让别人睡呗。”
赵寡妇想起了之前的苦日子,感触颇深,把头埋在膝盖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罗竖还没有要停下来,又扭头回这边说:
“金叔,我刚才说你还会赢,那是抬高你了。据我所知,你赌了几十年,输多赢少,偶尔赢那麽几次,也是要等到赌场的人都走光了才离开。这才有了你拆家去卖的故事……”
在罗竖停顿换气的空隙,石宽帮忙把话接上。
“只要你还赌,你赢了多少钱都不是钱,最终是要在赌桌上输掉的,不然你们村里人也不会叫你古穿桌了。你能把房梁拆去卖,下次就有可能把大头结婚用的钱偷去,大头结不了婚,你们古家就绝後,你是最大的罪人,你死後列祖列宗也会把你赶出古家族谱……”
古得金赌钱不是没被人说教过,只是没有任何一次有今天这麽震撼的。特别是罗竖那什麽消耗?什麽生产的论述,直击他的心灵。
下午,石宽和文贤贵要走了,古得金跑着追出来,手里拿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兑换券。
石宽微笑着,调侃道:
“怎麽,真怕你们古家绝後,把钱拿去给强哥还债,让他们早点结婚啊?”
古得金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
“不是,你……你帮把这钱……把这钱还给柱子。”
石宽惊讶至极,虽然他也觉得罗竖的说教方式很能打动人,但是这把赢回来的钱再还回去,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你真的要还回去?我看还是算了,下次别赌就行了呗。”
“唉!柱子把他和惠萍的工钱都输得差不多了,我看到惠萍这几天干活一点都没有精神,满脸愁容,心里也不是滋味,还回去吧。”
攥着那花花绿绿的兑换券,古得金很是不舍得,但还是一狠心,塞进了石宽的手里。
男人之间的话不需要说太多,石宽按住古得金的肩头,摇晃了一下,说道:
“我替柱子感谢你。”
石宽扫视了一眼整个操场,学生还没下课,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角落的一头,赵寡妇那三个还没到㣉学年龄的小孩在玩泥巴,他沉重的走了过去。
“小丽,这是你家的钱,拿回去给你娘收好。”
小丽是赵寡妇的第三个小孩,黄乱无光的头发,由两根绳子扎在头顶,一晃一晃的,倒也可爱。只是两边脸颊沾着的鼻涕,已经半乾枯了,有些难看。
她昂着头,怯生生的看着石宽,不敢说一句话。她年龄虽小,但也是知道这钱是可以买东西的,哪里敢接啊。
另一个还要小一点的男孩,倒是胆子大,一把就夺过了钱,兴奋的往家里跑。
“娘,我们有钱了,很多很多的钱。”
赵寡妇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孩子手里果真拿着钱,惊讶不已。她看到了这边的石宽,好像明白了什麽,跑了过来。在半路抢过孩子手里的钱,抡起手掌对着那孩子的屁股就扇下去,嘴里骂道:
“叫你问石爷给钱,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这还能引起误会,石宽连忙跑上去,把那眼里含着泪,却没哭出声的男孩拽过来,解释道:
“他没问我给钱,是古得金还给你们的。”
赵寡妇傻了,根本不敢相信,看着操场那一边身影落寞的古得金,喃喃地说:
“他……他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叫柱子以後别赌钱了,以前自己一个人,赌输了倒无所谓,现在你们这一大家子,赌输了,吃什麽穿什麽?”
这话是石宽说的,但赵寡妇却像是从古得金或者罗竖口里听到,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突然就跪下给石宽磕了三个响头。
在石宽还没反应过来,赵寡妇已经含着泪花爬起,又跑向了古得金。
石宽看着赵寡妇也给古得金磕了三个头,心里有些感慨,不想看下去,和文贤贵一起走了。
罗竖不应该只是老师,他和柱子还有古得金就只是认识,并无深交,却煞费苦心的用行动讲了这麽大一个道理,